靈訊公司數據部，副主管辦公室。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形的壓力，比平時更加凝滯。蘇曉坐在主位，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靜，但指尖無意識敲擊桌麵的細微動作，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坐在她對麵的，是兩位來自總部風控部的專員。一位是戴著金絲眼鏡、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男子，姓趙，目光銳利如鷹，帶著審視一切的傲慢。另一位是位年輕些的女性，麵無表情，如同一個精致的傀儡，主要負責記錄。
    林燁坐在側麵的椅子上，麵前攤開著那份關於星流科技的初步分析報告。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位趙專員的目光，如同手術刀般在他身上來回刮過，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尤其是在他胸前那枚F級評級徽章上停留良久。
    “林風，試用期員工，靈根評級F。”趙專員開口，聲音平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這份報告，是你獨立完成的？”他拿起那份報告，輕輕晃了晃，仿佛那是什麼可疑的物品。
    “是的，趙專員。”林燁語氣平靜，目光坦然地對上對方的視線。契約之書在意識海中微微波動，分析著對方的微表情和能量場，判斷其意圖。
    “很有意思。”趙專員嘴角扯出一絲沒有溫度的弧度，“報告中提到星流科技的研發活動與城郊某些區域的異常靈能波動存在潛在關聯，甚至推測其可能涉及”未公開的高風險項目”。依據呢？僅僅是你那套……嗯，所謂的”非線性關聯算法”？”
    他刻意加重了“所謂”兩個字，帶著明顯的質疑。
    “算法隻是工具，關鍵在於對數據背後邏輯的理解。”林燁沒有退縮，按照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回應，“星流科技近期的供應鏈數據、人員流動模式以及能源消耗特征，與傳統研發活動存在顯著偏離。這種偏離，與城郊幾個特定區域在同一時間段的靈能異常波動，在統計學上存在無法忽視的相關性。雖然目前無法確定因果關係，但作為風險提示，我認為有上報的必要。”
    他引用了報告中的具體數據節點，邏輯清晰，條理分明，將個人推測牢牢建立在客觀數據的基礎之上。
    趙專員盯著他，眼神銳利：“你一個F級靈根的試用期員工，是如何察覺到這些連資深分析師都可能忽略的”偏離”和”相關性”的？你的靈根，似乎並不支持這種層級的感知和分析。”
    這個問題直指核心，帶著強烈的暗示。
    辦公室內的空氣幾乎凝固。蘇曉的指尖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林燁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林燁心中冷笑，知道這才是真正的考驗。他臉上適當地露出幾分屬於原主的、混合著緊張與不服氣的神情：“趙專員，靈根評級或許決定了吸收靈能的效率，但並不完全等同於一個人的邏輯思維能力和對數據的敏感度。我在學校期間，就對數據模型和算法優化很感興趣，這份報告的分析方法，是我個人長期研究和摸索的結果。”
    他巧妙地避開了靈根問題，將焦點轉移到個人努力和專業能力上。同時，契約之書悄然釋放出微弱的精神力場，模擬出一種“倔強技術宅”特有的、混合著自卑與自傲的情緒波動，完美契合他此刻扮演的角色。
    趙專員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確實沒有從林燁身上感知到任何異常的靈力波動或說謊的能量漣漪。對方的解釋，雖然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在邏輯上並非完全說不通。而且，一個F級靈根的廢物，又能翻起什麼大浪？或許，真的隻是個走了**運、恰好撞破了點邊緣信息的愣頭青？
    “你的算法模型，有備份或文檔嗎？”趙專員換了個方向。
    “目前還隻是初步構想和代碼片段，尚未形成完整的文檔。”林燁回答，“而且涉及一些未經充分驗證的思路，不方便公開。”他必須保住這個“獨門利器”，這是他價值的一部分，也是重要的掩護。
    趙專員沉默了片刻，手指在報告上點了點，看向蘇曉：“蘇主管，你怎麼看？”
    蘇曉麵色平靜：“林風的分析方法確實有別於傳統，但展現出的洞察力值得肯定。這份報告作為風險提示，有其價值。至於其個人能力與靈根評級不符的問題，我認為可以給予更多觀察時間，畢竟，公司需要的是能創造價值的人，而不僅僅是靈根評級高的員工。”
    她的話滴水不漏，既肯定了林燁的價值，又沒有完全駁斥風控部的質疑，同時還隱隱點出了風控部可能存在的唯靈根論偏見。
    趙專員深深看了蘇曉一眼，又掃了一眼林燁，最終合上了報告：“報告留下，我們會評估。林風，你的分析方法，公司很感興趣。希望你能盡快將其完善，形成可複用的技術文檔。在此期間，關於星流科技及相關事項的一切分析，必須嚴格保密，所有進展直接向蘇主管彙報，不得外泄。明白嗎？”
    “明白。”林燁點頭。
    這既是限製，也是一種變相的保護？或者說，是將其納入更嚴密的監控之下。
    “好了，你先出去吧。”趙專員揮了揮手。
    林燁站起身，向蘇曉和兩位風控部專員微微躬身，轉身離開了辦公室。門在身後關上的瞬間，他能感覺到那兩道如同實質的目光，依舊釘在他的背上。
    直到走出辦公區，來到相對安靜的茶水間，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後背，已被冷汗微微浸濕。
    剛才的交鋒，看似平靜，實則凶險。風控部的介入，意味著天盛集團很可能已經通過某些渠道，察覺到了數據泄露的風險，開始反向追查。而他這個最初的數據分析者，無疑成為了重點懷疑對象。
    趙專員最後那句“直接向蘇主管彙報”，更像是一道緊箍咒。蘇曉的態度曖昧不明，她既像是欣賞他的能力，又似乎隱藏著別的目的。
    他接了一杯冷水，一飲而盡。冰冷的感覺順著喉嚨滑下，讓他更加清醒。
    隱修會的行動引起了風暴，而他現在，正處在風暴眼的邊緣。
    他摸了摸食指上的青銅戒指，冰涼依舊，沒有任何波動。
    接下來的路，必須更加小心。他需要盡快提升實力，不僅是數據分析的能力，更是自身……基於混沌靈根的，真正的力量。
    他看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資本的巨獸已經睜開了眼睛，而他這隻意外闖入的螻蟻，必須在那目光徹底鎖定自己之前，找到足以自保，甚至……反擊的資本。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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