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秩序的通訊如同一塊投入死水的石子，漣漪過後，留下的是更深的思量。外部局勢的複雜化，迫使林燁必須更快地做出決策。
    張偉全身心投入到偵察車的改裝中。他給那台鞋盒大小的履帶底盤加裝了折疊的太陽能板，優化了能源管理程序，使其能在光照充足時進入近乎永動的“潛伏”模式。攝像頭更換為低光照高敏感度的型號，並加裝了簡易的信號中繼器，試圖延長傳輸距離。整個改裝過程耗費了數日，期間林燁和老陳則全力加固防禦，修複戰鬥留下的創傷。
    小雅依舊大部分時間待在垂直農場。那場戰鬥後，她與作物之間的親和力似乎更加明顯。她不需要儀器，僅憑觸摸和觀察，就能感知到哪株植物缺水，哪片葉子生了病態。更令人驚訝的是，一次林燁無意中發現，小雅對著幾株有些發蔫的菜苗低聲哼唱時，那些菜苗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挺立起來，葉片也舒展了許多。
    【檢測到低頻生物諧波…與植物細胞活性產生良性共振…類似現象數據庫無記錄…】係統給出了冰冷的分析，卻無法解釋這現象的本質。林燁將這一切默默記下，沒有聲張，隻是暗中采集了小雅接觸過的作物樣本，讓係統持續分析。
    終於，經過反複測試，改裝後的偵察車“潛影一號”準備就緒。它的目標是潛伏到黑石營地外圍，進行長期監視。
    “釋放吧。”林燁在主控室下令。
    張偉操控機械臂，將“潛影一號”通過一條隱蔽的排汙管道，悄無聲息地送出了淨化站。
    接下來的日子，便在等待與戒備中度過。主控室的屏幕上，多了一個小小的分屏，顯示著“潛影一號”傳回的、時斷時續的模糊畫麵。它移動得很慢，晝伏夜出，依靠太陽能充電，小心翼翼地避開可能的危險區域，朝著西北方向的黑石營地緩緩靠近。
    幾天後，“潛影一號”終於抵達了預定位置——距離黑石營地約一公裏外的一處風化岩群。這裏視野相對開闊，又能提供良好的隱蔽。偵察車將自己偽裝成一塊不起眼的岩石，進入了長期的潛伏監視模式。
    傳回的畫麵和信號開始變得穩定。
    黑石營地建立在一個相對堅固的舊時代地下停車場入口處，外圍用廢棄車輛、鐵絲網和原木搭建了簡陋的圍牆。可以看到人影在圍牆內走動，數量確實不少，但氣氛顯得有些壓抑和緊張。巡邏的隊伍比以往更加頻繁，守衛的表情也充滿戒備。
    “他們在害怕。”老陳看著畫麵，低聲道，“怕我們報複，也可能…內部出了問題。”
    很快，“潛影一號”捕捉到了更關鍵的細節：營地內搭建了幾個新的帳篷，看起來是醫療點，不時有傷員被抬進抬出。更重要的是，他們幾次捕捉到了疤臉的身影，他左肩纏著厚厚的、滲出血跡的繃帶，臉色陰沉，走路時明顯能看出傷勢不輕。他出現時，周圍的營地成員都下意識地避開，眼神中除了畏懼，似乎還夾雜著一絲別的東西。
    “他的傷比我們想象的重。”林燁盯著疤臉那略顯蹣跚的步伐，“而且，威望似乎受到了影響。”
    就在這時，畫麵中出現了不和諧的一幕：一個身材高瘦、臉上帶著一道疤痕的男人（之前偵察曾見過，是疤臉的副手之一），在與疤臉交談時，態度似乎頗為強硬，甚至帶著幾分挑釁。雖然聽不清具體內容，但兩人之間的氣氛明顯不對付。疤臉臉色鐵青，最終憤然轉身離開，那高瘦男人則看著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內訌？”張偉驚訝道。
    “很有可能。”林燁眼神微眯，“首領重傷，進攻失利，損失不小…正是權力動搖的時候。”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敵人內部的裂痕，是他們可以利用的機會。
    然而，就在他們分析著黑石營地的內部矛盾時，“潛影一號”的另一個傳感器，捕捉到了一段異常微弱的能量信號。這信號並非來自黑石營地內部，而是來自更遠的西北方向，斷斷續續，極其隱蔽，與之前疤臉身上碎片的波動有些類似，但又更加…古老和晦澀。
    “還有別的信號源？”張偉試圖鎖定信號方位，但距離太遠，信號太弱，無法精確定位。
    林燁皺起眉頭。腐爪沼澤這片區域，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熱鬧”。黑石營地、神秘的碎片信號、鋼鐵秩序的監視、以及他們淨化站內的樣本庫…各種力量交織在一起。
    幾天後的一個深夜，“潛影一號”傳回了一段至關重要的影像。
    畫麵中，疤臉獨自一人，悄悄離開了營地，來到營地後方一個隱蔽的亂石堆。他警惕地四下張望，然後從懷中掏出了那個黑色晶體碎片。碎片在月光下反射著幽光，疤臉握著它，臉上露出痛苦而又貪婪的神色。他似乎在嚐試引導碎片的力量治療自己的傷勢，暗沉的能量波動再次出現，但他肩膀的傷口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滲出更多黑血，他本人也痛苦地低吼一聲，險些摔倒。
    他失敗了。碎片的力量似乎在反噬他。
    就在這時，那個高瘦的副手，如同鬼魅般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隊長，這麼晚了，還在用這”寶貝”啊？”高瘦副手的聲音透過偵察車簡陋的麥克風，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看來它也沒傳說中那麼神奇嘛，連你的傷都治不好。”
    疤臉猛地轉身，將碎片藏回懷中，眼神凶狠：“毒蛇，你想幹什麼？”
    被稱為“毒蛇”的副手攤了攤手：“不想幹什麼。隻是覺得…這麼好的東西，放在一個連傷都治不好的人手裏，是不是有點浪費？兄弟們最近日子可不好過，都在議論…是不是該換個更有能力的帶頭人了？”
    **裸的逼宮！
    疤臉氣得渾身發抖，但傷勢和碎片的反噬讓他顯得外強中幹：“你找死！”
    “找不找死，可不是你說了算。”毒蛇陰冷地笑著，“給你三天時間，要麼用這”寶貝”證明你還有價值，要麼…就乖乖把它交出來，或許還能留條命。”
    說完，毒蛇不再理會疤臉，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疤臉獨自站在原地，月光照在他猙獰而絕望的臉上，他死死攥著懷中的碎片，如同攥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握著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影像傳輸到此，因為“潛影一號”能源耗盡進入休眠而中斷。
    主控室內，一片寂靜。
    黑石營地的內鬥，比他們想象的更加激烈和直接！
    “三天…”林燁緩緩重複著這個期限，眼中閃爍著計算的光芒。
    潛伏的陰影已經揭示了敵人的虛弱與裂痕。
    機會的窗口，正在打開。
    下一步，該如何利用這稍縱即逝的混亂？是靜觀其變，還是…主動為這堆幹柴，添上一把火？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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