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寒門狀元不拋妻  第九章:風雨欲來護雛心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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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安受了委屈,連日來都有些蔫蔫的,不再像往常般圍著爹爹問東問西。蘇婉心疼,卻也無計可施,隻變著法子做些孩子愛吃的,夜裏摟著睡時,輕聲哼唱故鄉的童謠。
    林燁看在眼裏,胸中如堵巨石。孩童間的攀比閑話,背後必有大人嚼舌根。這巷陌間的風,已透著刺骨的寒意。
    他麵上不顯,依舊每日去國子監點卯,埋首故紙堆,卻將更多心神用於梳理那些看似雜亂無章的線索。趙文淵的提醒言猶在耳,“非常之法”四字,沉甸甸壓在心間。
    這日,他調閱一批前朝漕運檔案,指尖在一卷《永濟渠曆年疏浚錄》上停頓。記錄顯示,洪元二十一年秋,固安段曾有大規模清淤,耗費巨萬。但同年另一份地方呈報的雨水文書卻提及,彼時該地大旱,河道水位極低,何來急淤可疏?
    且那筆巨額款項的核銷流程,簽押官員中,有幾個名字頻繁出現在他之前留意到的異常記錄裏。一條模糊的線,似乎隱隱指向了戶部某個實權郎中,而此人,正是丞相沈巍的門生。
    心緒翻湧間,窗外忽傳來一陣急促的鑼響與馬蹄聲,夾雜著婦孺驚哭。國子監內一陣騷動,同僚紛紛探頭張望。
    “出事了!說是南城兵馬司緝拿亂黨,動起手來,傷及無辜了!”
    “唉,這京城,越發不太平了…”
    林燁心頭一跳,南城?離他租住的小院不遠!他再也坐不住,豁然起身,向主官告了聲假,便疾步而出。
    長街之上,人心惶惶。兵士持械跑過的身影,空氣中隱約的血腥氣,都讓林燁步伐越來越快。幾乎是小跑著回到巷口,隻見自家院門緊閉,左鄰右舍也門戶緊鎖,方才鬆了口氣。
    推門入院,卻見蘇婉臉色煞白地坐在院中石凳上,安安緊緊偎在她懷裏,小身子微微發抖。
    “婉娘!出了何事?”林燁急步上前。
    蘇婉見他回來,眼圈頓時紅了,強忍著淚意:“方才…方才巷外有兵馬來拿人,打得頭破血流…還有幾個凶神惡煞的漢子,在咱們院門外徘徊張望…我、我趕緊帶了安安躲進來…”
    林燁將妻兒攬入懷中,能感受到蘇婉抑製不住的輕顫。他目光掃過院牆,牆頭似有泥腳印的新痕。這不是偶然,是**裸的恐嚇!
    “沒事了,我回來了。”他沉聲安撫,心中怒火與寒意交織。對方已不屑於官麵文章,開始用這等下作手段威逼家小。
    當夜,林燁輾轉難眠。聽著身旁妻兒均勻的呼吸聲,他悄然起身,於燈下展開一幅暗中繪製的京城簡圖,將今日事發地點、兵馬司調動方向、以及之前查到的諸多線索一一標注。
    目光最終落在地圖一角——城西駐防大營的糧草補給線,與那有問題的“永濟渠疏浚”工程,竟有數處重合。一個大膽而可怕的猜想浮上心頭:若那筆疏浚款項並非用於清淤,而是假借名目,暗中囤積或轉運了軍糧……
    他吹熄燈,在黑暗中靜坐良久。不能再等了。
    次日,他並未直接去國子監,而是繞道城西。墨香齋剛卸下門板,老掌櫃見是他,眼皮微抬。
    林燁如常挑選紙張,指尖在櫃台上快速劃過幾個字符。老掌櫃麵色不變,隻道:“後庫有新到的徽墨,客官可要一看?”
    入了後庫,林燁將一枚蠟丸遞過,低語:“永濟渠,固安段,糧。速遞趙先生。”
    老掌櫃接過蠟丸,藏於袖中,頷首不語。
    從墨香齋出來,林燁心知已踏出關鍵一步。此舉無異與虎謀皮,但妻兒驚恐的麵容刻在他腦中,別無選擇。
    他轉而向國子監行去,步伐卻比往日沉穩許多。行至必經的十字街口,忽見一隊車馬煊赫而來,仆從前呼後擁,當中馬車簾幕低垂,徽記正是丞相府。
    林燁避讓道旁,垂首而立。
    馬車卻在他麵前緩緩停下。簾幕掀起一角,露出沈巍半張看不清喜怒的臉。
    “林典籍。”聲音平淡,卻帶著無形壓力。
    “下官參見相爺。”林燁躬身。
    “近日京城不靖,林典籍家中老小可還安好?”沈巍緩緩道,目光如實質般掃過林燁,“聽聞昨日南城騷亂,離貴府不遠。本相已責令京兆府加緊巡防,定保一方安寧。”
    字字關切,句句威脅。
    林燁心中冷笑,麵上恭敬:“勞相爺掛心,下官家中一切安好。相爺日理萬機,還惦念微末下官,實令下官惶恐。”
    沈巍盯著他看了片刻,忽輕笑一聲:“安好便好。年輕人,前程為重,有些路,選錯了,便再難回頭。好自為之。”
    簾幕落下,車馬迤邐而去。
    林燁直起身,望著那遠去的車隊,目光冰冷。他知道,最後的警告已經下達。
    回到國子監,他如常埋首書卷,心境卻已不同。被動等待風雨過去,不如主動尋一把傘,甚至,築起一道堤壩。
    放衙歸家,他特意買了安安最愛的蜜棗糕。小兒見了點心,終於露出幾日來第一個笑臉。
    夜裏,他握著蘇婉的手,在燈下輕聲道:“婉娘,或許不久,我們需換個住處。”
    蘇婉指尖一顫,抬眼看他,沒有問為什麼,隻輕輕點頭:“好。相公決定便是。”
    她的信任,讓林燁心中**湧動,也更堅定了決心。
    窗外,秋風漸緊,卷落枯葉,拍打著窗紙,似有山雨欲來。
    但這一次,他不再隻是被動承受風雨的那盞孤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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