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墨被傾倒在天的一邊，彙聚在一起籠罩了半邊天。
    陳書欽瞧見小販都收拾準備收攤，才抬眼看了一眼天色，腳下也不由得加緊步伐。
    他擔憂府中人多眼雜，就從後牆翻進，剛落地早早等候的宋明就迎上來了。
    陳書欽拍了拍身上的灰問：“阿似還未到？”
    宋明招了招手，示意手下的人來給這位送茶潤喉：
    “我們的人說三殿下行至半途又折返回去取物什，此刻應當剛出發。”
    陳書欽接過茶，一口飲盡，抬步往水榭走去準備沐浴一番，邊走邊吩咐：
    “備好傘，人一到直接就迎進內廳，他喜歡喝的茶在我私庫裏。”
    宋明：“是，公子。”
    水榭，浴池裏的水隨著陳書欽的坐下的動作泛起漣漪，水麵上的霧氣濡濕了陳書欽的眼，他伸手抹了下發現怎麼抹都抹不幹淨，索性就直接任由霧氣彌漫。
    眼下明明這水還冒著熱氣，但他莫名感受到了一絲冷意在他身上蔓延開來。
    他猶豫了一瞬支起身來向前，扶倚靠在浴池邊出神。
    原先清靜下來的水又隨著動作的起伏泛起波瀾，而此刻陳書欽的心緒也是如此。
    噠——噠——
    馬蹄聲漸漸慢了下來，宋明按照陳書欽的吩咐早在府前撐著傘等候多時。
    一輛低調的馬車緩緩停下，待到它停穩宋明就讓下人上去擺好梯子方便三皇子上下，而他自己正準備上去替裏麵的人拉開帷幕時，林琇昕自己就蹙著眉拉開走了下來。
    宋明心道：“唉這兩人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他單刀直入略過內廳朝著水榭走去，天空飄散淅淅瀝瀝的小雨，而林琇昕看見水榭裏的光亮依稀透露出模糊的人影時，就加快了步伐。
    宋明見人急匆匆地就往水榭趕，連忙跟了上去，邊跟還邊勸道：
    “三殿下，三殿下。公子他還在沐浴呢。”
    林琇昕：“我找他有重要的事。”
    宋明：“三殿下，公子吩咐了讓在下先帶您去內廳，他隨後就來。”
    林琇昕：“。。。”
    他站在水榭門口，正猶豫要不要推開這扇木門時，木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了。
    陳書欽帶著剛出浴的水汽和那微濕的鬢間，像個沒事人一樣地站在林琇昕麵前。
    陳書欽見眼前人一襲白衣，臉上神情怪異，便開口詢問道：
    “阿似，出什麼事了嗎？怎如此慌慌張張地？”
    林琇昕看著眼前的人一反常態的神情和那白色的裝束欲言又止，而陳書欽像是不知道自己早在下意識的選擇裏，不知道第幾次在林琇昕麵前暴露出他是陳十七的事實了一樣。
    他等了一會兒見林琇昕還是沒開口，他善解人意說：
    “一路趕過來太累了吧，內廳早備好了你愛喝的茶，先去那如何呢？”
    陳書欽說完就牽上林琇昕的手，帶著人往前走。
    剛走沒幾步，身後悶悶的聲音就傳來。
    “夫子她。。。投河了。”
    饒是陳書欽早就知曉了此事，但此刻從林琇昕嘴裏說出的就像一把利刃一樣，劃破他那幻想的遮羞布。
    他張了張嘴強裝鎮靜：“夫子嗎？好久沒見了，她。。。近日還好嗎？”
    “陳書欽。”
    林琇昕輕輕喊了聲陳書欽的名字，這一聲將人釘在原地不得動彈。
    宋明見氣氛不對，忙帶著下人出去，為兩人騰出可以說話的空間。
    林琇昕向前走了一步，拍了拍陳書欽的肩示意對方轉過來，有話要與他說。
    剛觸碰到那人的肩時，林琇昕懷中就多了顆毛茸茸的頭，和一雙略紅的眼睛。
    林琇昕見眼前人還是小時候那樣尋求安慰時，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便回抱了回去。
    他在陳書欽耳邊輕輕地說：“先休憩一番也尚可，但一會過後我們還有杯茶沒同夫子喝呢。”
    。。。。。。
    豆大雨珠砸在青石磚上，激起不大的水花鋪滿院落，下人們撐著紙傘替兩人擋掉這場下不停的雨。
    林琇昕和陳書欽兩人皆是白衣，分別站在擺放了夫子牌位的靈車的兩側手持著繩索。
    因為林嘉屹含糊地提示，兩人送葬的動靜就低調了很多，僅僅隻在院子中繞了一圈，再將牌位拿出祭拜作為結束。
    兩人站在牌位前雙手端著茶，彎腰行禮道：“弟子林琇昕。”
    “弟子陳書欽。”
    “今謹遵教誨，以茶代酒。謝夫子培育之恩！”
    話落，兩人一起將手中茶水一同撒下，清澈盈亮的茶水被甩下，流出一條蜿蜒的河不止。。。
    元臨十五年，槐樹水池旁，還帶著稚氣脆生生的兩道聲音響起。
    “張夫子好！”

    作者閑話：

    行禮部分有參考，有改動。兩人身高差我預想的其實是差不多高，但真的要說誰高的話，自然是陳書欽高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