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女子身著一襲淺綠色長裙伴粉色裏襯，隨意又自然的墨色側馬尾襯得膚色白淨柔美，線條流暢的麵容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心尖柔軟，整個人恬靜風雅，實屬蓮中絕色。
    陳謫循著聲音輕抬眼眸，他看向那名女子的眼神是淡淡的，並未做任何回應，便繼續把目光投向了桌上的那盤白白胖胖的花生米。
    謝冥然笑著應聲道：“是蓮花姑娘吧？”
    蓮兒點了點頭，再看向陳謫的眼裏多了落寞。
    謝冥然接著起身迎道：“蓮花姑娘有空不妨與我們聚聚？”
    蓮兒頷首，步履輕盈地坐到了季垣身旁，陳謫對麵。
    季垣微笑著朝她點點頭。
    她看著陳謫，鳳眼裏滿是柔情，烏發上點綴的迷你蓮花朵朵綻放，如同她的心思一般純粹明豔。
    “大人？”蓮兒道。
    陳謫：“……”
    “殿下？”蓮兒換了稱謂接著道。
    陳謫：“……”
    蓮兒失落地垂下眼眸。
    過了一會兒，陳謫勾起了嘴角，他把好不容易夾起來的花生米再次扔回盤中，抬頭道：“我們認識嗎？”
    蓮兒頓了頓，眼眶逐漸紅潤起來，“我們……”
    謝冥然眨了眨眼，看看蓮兒，又看看陳謫，最後開口解釋道：“蓮花姑娘，他現在還不是幽冥，所以可能暫時有點失憶。”
    蓮兒求證似的看向陳謫，陳謫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大人，那您以後還會記起蓮兒嗎？”蓮兒嘴角噙笑，發尾上的蓮花開得愈發繁盛。
    陳謫麵無表情，道：“我為什麼要記得你？”
    蓮兒：“……”
    季垣剛吃進嘴裏的菜都噎了幾下，立馬拿起茶杯順了幾口。
    謝冥然夾了一注菜放到蓮兒碗裏，道：“蓮花姑娘不必介懷，他這是投胎投多了，性子都跟從前大不一樣了，但人還是好的。”
    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道：“就是情商有點低。”
    陳謫冷了他一眼：“……”
    季垣倒了一杯茶給蓮兒，微笑著點頭道：“是這樣的。”
    陳謫：“……”
    蓮兒微微頷首，道：“大家喚我蓮兒便好。”
    “蓮兒姑娘，能否跟我們講講你與陳謫的往事，說不定他能記起些什麼。”謝冥然道。
    季垣低頭品茶，不禁想道：“這就是你說的正事？？？”
    陳謫也十分好奇以前作為真神時候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於是也十分認真地看著蓮兒。
    蓮兒溫婉一笑，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她道：“說起來我與大人也隻有過一麵之緣，不過僅那一麵之緣我便忘不了大人了。”
    “那時候我剛來樓裏沒多久，作為一個剛幻化成人形的小妖沒幾個人願意同我說話，我又急需要一份差事供我生活，於是便在鴛鴦樓裏當一名侍酒丫鬟。”
    “我還記得剛遇見大人那時，我被一群來這兒喝酒的大妖們為難，說來也巧，就在我們這桌，當時他們強迫我同他們飲酒，起初我推脫不掉也喝了幾杯，但後來他們變本加厲，已經不滿足我隻是單純侍酒了，一隻虎妖他一把拽著我拿著酒杯的手想把我硬拉入懷中，由於力量懸殊，我便使了個法術，可是對於剛化形的我來說，法術還不太熟練，情急之下一時失控……”
    “後來呢？”陳謫問道。
    蓮兒剛對上陳謫的眼，便立馬低頭道：“虎妖確實也被我僥幸擊中，但我也不小心墜落於樓台。”
    “他救了你？”季垣問道。
    “嗯嗯。”蓮兒點頭。
    蓮兒看著陳謫，臉上泛著一抹紅暈，道：“然後大人便出現在我身後，將我攬於身前……”
    說著她陷入了沉思。
    風雪依稀，秋白之夜，鮮紅亮麗的鴛鴦樓在霜白街道上格外顯眼。樓內高台之下，紛雜禍亂之間，一聲低沉柔亮的聲音闖進了樓中，散遍每個角落，溫潤卻不刺耳。
    “放肆。”
    陳謫自門外踏雪而來，一身墨藍色緞麵長袍如紗線般紛飛，頭頂一金色鏤空發冠，烏色馬尾順著發冠揮落於空中，細閃流蘇順著下頜垂至胸前，一手負背，一手穩穩接住了自高台而落的花妖。
    陳謫一把將蓮兒攬至懷間，深淺衣裙紛散於空中，神明睥睨萬物，樓上樓下萬妖驚恐，皆伏身跪地，“參見冥神大人”響徹整座樓。
    陳謫並未做出任何回應，而是微微勾起唇角，偏頭瞥了一眼懷裏早已愣神的小妖。小妖纖細皎潔的手中仍緊捏著半杯未傾灑的清香屠蘇酒，陳謫略施法術，小妖便已穩穩回立於高台之上。
    隻見陳謫向後一轉，整個人傾倒而下，慵懶肆意地側躺在二樓圍欄之上，不知何時身前已多了一壺酒與一隻玉盞。
    他一手支著腦袋，一手指揮著玉壺緩緩傾倒，清亮酒水涓涓落入杯中。滿溢而出的酒盞緩慢飛到陳謫嘴邊，他輕輕抿了一口，道：“不錯，好酒。”
    眾妖與魑魅魍魎仍伏身跪地，不敢動容，隻有那朵皎瑕蓮花立於樓台之中。
    “隻那一眼，我便記在了心裏，隻盼著能有一日還了這份恩情，哪成想自那以後大人便再也沒來過了。”說著蓮兒逐漸紅了眼眶。
    季垣聽得津津有味，不禁想道：“沒想到這位冷若冰霜的瘟神，以前竟如此恣意……”
    “麵冷心熱。”季垣脫口而出。
    陳謫瞥了他一眼。
    謝冥然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他不動聲色地直盯著一臉春意盎然的蓮兒，“……”
    “不過……”
    季垣突然開口問道：“老板你不是陽神嗎，怎麼感覺這兒的人隻認識陳謫呢？都對他畢恭畢敬的，對你卻不聞不問？”
    “嗬嗬。”謝冥然苦笑了幾聲，道：“這還不是怪他，真不知道那時候是怎麼敗壞我名聲的，總在鬼界大肆宣揚我各種奢靡腐敗，作為世間唯二真神整天不作為，隻知道混吃等死，時間長了這群蠢貨還真就信了，反正我在鬼界早臭名遠揚了。”
    說著謝冥然難得地瞪了陳謫一眼，他繼續陰陽道：“我一直都懷疑他們把我和陳謫搞混了，眼睛都長哪兒去了，整天混日子的是我嗎？嗯？”
    謝冥然看著季垣，問道：“季垣你說，他們到底是被陳謫下了什麼迷魂藥？”
    季垣聽罷一臉認真地觀察起了眼前倆人，過了會兒他悠悠說道：“難道是因為他長得比你好看？”
    話音剛落，一旁的蓮兒不禁掩麵笑出了聲。
    謝冥然一時語塞，他歪頭看著陳謫，沒過一會兒突然點了點頭，又搖頭道：“膚淺，長相能隨意評判一個人嗎？萬一他敗絮其中，表裏不一呢？”
    “嗯？”
    陳謫聞言，冷聲道：“你說我？”
    謝冥然立馬恢複了往日的溫潤神情，極為認真地說道：“沒，沒說你啊，你的內在更美！天上地下沒有比你還表裏如一的人了。說真的，陳謫，你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你不僅是冥神，更是我心裏的神明。”
    季垣睜大雙眼，在心裏暗戳戳地給謝冥然豎起了大拇指。
    蓮兒隻聽進了前半句，點頭道：“確實如此。”
    陳謫沒再搭理他，他看向季垣道：“你跟穆樰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