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姐嚇得渾身一顫：“方總，我……”
    “關於我亡友的事，”方子期打斷她，刻意模糊了阮棠的身份，語氣卻更加危險，“我不希望再從任何人口中聽到任何不敬的言辭。否則，我不介意親自教教她規矩。”
    亡友？阮棠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原來在他心裏，她隻是“亡友”嗎？
    方子期的目光最後落回阮棠身上。她依然低著頭，像個做錯了事等待審判的孩子，側臉在燈光下顯得異常蒼白脆弱。
    他沉默了幾秒，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至少會訓斥她動手打人時，他卻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還愣在這裏幹什麼？丟人現眼還沒丟夠？”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罵她，但結合剛才他維護的態度（盡管維護的是“阮棠”的名譽），卻莫名有種……將她劃歸到自己羽翼下、內部處理的意思。
    說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轉身朝外走去。
    阮棠愣了一下，在無數道複雜目光的注視下，如夢初醒，趕緊低著頭，快步跟在他身後，逃離了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這一次，他沒有再讓她落後半步。
    車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阮棠緊貼著車門坐著，盡可能離方子期遠一點。她心裏七上八下，不知道他秋後算賬會是什麼結果。
    然而，一路無言。
    直到車子駛入別墅車庫，方子期率先下車，卻沒有立刻離開。他站在車邊，等她磨磨蹭蹭地下來。
    夜晚的風有些涼，阮棠穿著單薄的禮服，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方子期看著她這副樣子，眉頭蹙得更緊。他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沒什麼溫柔可言地扔到她頭上，蓋住了她的視線。
    “穿上。”他的聲音依舊硬邦邦的，“病了更麻煩。”
    阮棠拉下頭上的外套，上麵還殘留著他的體溫和淡淡的雪鬆香氣。她愣愣地看著他已經轉身離開的高大背影，手裏抱著那件昂貴的外套，心裏亂成一團。
    他沒有為宴會上的事責備她。
    甚至……還給了她一件外套。
    雖然態度依舊惡劣。
    但這一絲微不足道的、近乎本能的維護，卻像一顆投入冰湖的小石子，在她早已凍結的心湖裏，漾開了一圈極其細微的漣漪。
    宴會風波後，別墅裏的空氣似乎發生了某種難以言喻的變化。方子期依舊早出晚歸，但那種針鋒相對的冰冷厭惡感，似乎淡化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複雜的、帶著持續審視和探究的沉默。
    他不再明確地驅逐她，但偶爾投來的目光，卻讓阮棠覺得比直接的厭惡更讓她心慌。那目光像是在解一道複雜的謎題，試圖從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和動作裏，找出不符合“顧星眠”邏輯的蛛絲馬跡。
    阮棠變得更加小心翼翼，如同在懸崖邊行走。她盡力模仿著原主可能殘留的、不那麼惡劣的習慣比如對食物的挑剔，卻又無法完全壓抑屬於“阮棠”的本性。
    這天傍晚，天色陰沉，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阮棠坐在臥室的飄窗上，看著窗外被雨幕模糊的花園，心裏空落落的。重生以來的孤獨、恐懼、壓抑和對過往的思念，在這個潮濕的黃昏達到了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