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王倩和李薇後，房間裏似乎還殘留著她們身上那股廉價又刺鼻的香水味。阮棠打開窗戶，讓微涼的晚風吹進來，試圖驅散那令人不適的氣息，也吹散心頭那份煩躁和孤寂。
    她重新坐回沙發，拿起平板，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方子期在監控裏看到了多少？他會怎麼想？是會相信她真的想劃清界限，還是覺得她在做戲？
    各種念頭紛亂雜陳，讓她心緒不寧。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平板光滑的邊緣，這是她思考時習慣性的小動作——從前作為阮棠時就是這樣，指尖總是需要一點細微的觸感來幫助集中精神。
    第二天早上，阮棠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下樓吃早餐。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她不能永遠縮在臥室裏。
    餐廳裏，方子期依舊坐在主位，看著財經報紙，手邊是一杯黑咖啡。晨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陰影，讓他冷硬的輪廓顯得柔和了些許。
    阮棠屏住呼吸，盡量悄無聲息地走到長桌另一端坐下。
    傭人為她端上早餐。今天的是清粥和幾樣小菜，很清淡，符合她“病後初愈”的人設。
    沉默依舊在蔓延。
    阮棠小口喝著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能感覺到，方子期的目光似乎偶爾會從報紙上方掃過來，落在她身上，帶著審視和探究，讓她如坐針氈。
    她緊張之下，那個思考時的小動作又無意識地跑了出來——右手拿著勺子，左手的食指指尖卻輕輕地在溫熱的碗壁上反複摩挲著，帶著一種規律的、小心翼翼的節奏。
    方子期放下了報紙。
    這個動作並不大，但在寂靜的餐廳裏卻顯得格外清晰。阮棠的心猛地一提，立刻停止了摩挲碗壁的動作，緊張地看向他。
    方子期並沒有看她，他隻是端起了那杯黑咖啡，遞到唇邊，動作卻微微頓了一下。他的目光似乎沒有焦點地落在前方的某一點上，眉頭幾不可查地蹙起，像是在努力回憶著什麼。
    剛才那個摩挲碗壁的小動作……
    太熟悉了。
    記憶深處某個被塵封的角落忽然被觸動。很多年前，那個總是偷偷跟在他身後、被他發現就會臉紅跑開的女孩，那個在他打籃球時默默在一旁遞水、眼睛亮晶晶的女孩……那個叫阮棠的女孩。
    她思考問題或者緊張的時候，食指指尖就會無意識地摩挲一些東西——可能是書本邊緣，可能是書包帶子，也可能是水杯的杯壁。
    那個小動作細微又獨特，他曾無意間瞥見過幾次，印象模糊卻深刻。因為後來，再也沒有人在他麵前做過那樣的小動作。
    可是剛才……“顧星眠”……
    方子期的目光驟然銳利起來，猛地轉向長桌另一端那個恨不得把自己縮起來的女人。
    阮棠被他突然投來的、如同實質般的目光嚇得差點拿不住勺子。他又怎麼了？她什麼都沒做啊！
    “你……”方子期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奇怪的沙啞和緊繃，他緊緊盯著她的手，“剛才在做什麼？”
    “啊？”阮棠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他，完全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我……我沒做什麼啊，在喝粥……”
    “你的手。”方子期的語氣變得急切，甚至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逼問，“你的左手，剛才在摩挲碗邊？”
    阮棠的心髒瞬間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了！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間凝固！
    他……他注意到了？！這個她保留了兩輩子的、自己都沒太在意的小習慣？！
    【警告！檢測到高危關注點！宿主請謹慎應對！】係統的警報聲雖未達到懲戒級別，卻冰冷地提醒著她危險的臨近。
    巨大的恐慌瞬間席卷了她！大腦一片空白，該怎麼解釋？說這是巧合？說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小動作？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神慌亂失措，手下意識地縮了回來，緊緊攥成了拳頭，藏到了桌子下麵。這個反應，在方子期看來，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