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老醫術不是吹噓，藥方確實神效，加之淩非驚人的恢複力，雖沒有恢複到全盛時期，但已無大礙。
    墟淵謎團待解，兩人也不再耽擱，決定繼續尋著線索調查。目標直指——墟淵外圍，有藥王穀可能設立秘密試驗的據點。這是前幾日墨十三傳來的消息。
    離開荒僻的驛站，再次踏入了人跡罕至的墟淵。這地方的邪氣比前幾日更甚，顯然太子不會因為京城的小波折放棄計劃。
    明麵上收斂，背地裏隻會變本加厲。
    淩非走在前方，月白色衣袍襯得他臉色更加蒼白，蕭徹跟在他身後半步，看似悠閑地打量著四周環境，實則星力微散，觀察著任何可能的風吹草動。
    同時……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前方那抹白色身影上。
    “咳。”淩非忽然輕咳了一聲，內息終究還未完全順暢。
    幾乎是立刻，一隻水囊遞到了他眼前。蕭徹晃了晃水囊，語氣隨意：“都說讓你再休息兩日，你偏不聽。”
    淩非接過水喝了一口。水溫竟還是溫的，顯然是被蕭徹用星力一直溫著。他頓了頓，將水囊遞回去：“多謝……事關人命，耽誤不得。”
    蕭徹接過神態自若地自己也喝了一口，淩非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繼續前行。隻是覺得這少年頗為心細，很會照顧人。
    行至一處陡坡，亂石堆積，濕滑難行。
    淩非正欲抬腳，手腕卻被人從後麵輕輕握住。
    “傷沒好全，別逞強。”蕭徹的聲音靠近他耳畔，“我帶你過去。”
    說著，也不等淩非同意，另一隻手便虛扶在他腰側，星力微吐，一股托力傳來，帶著他掠過了那段險路。
    落地時，淩非腳步微踉，蕭徹扶在他腰側的手下意識地收緊，將他穩穩帶住。
    兩人瞬間貼的極近，淩非甚至能聞到對方身上那股清冷的氣息。
    他微微一僵，立刻站直身體，脫離了那短暫的接觸。
    “咳……多謝。”他再次道謝，聲音比平時低沉些許。
    蕭徹收回手，他麵上卻笑得雲淡風輕：“國師大人今日倒是客氣得很。”
    淩非道：“前路未知，保存體力為上上策。你的星力，省著些用。”
    這話是出於他們現在處境的最優考慮，可聽在蕭徹耳中便全當淩非是在關心自己了。
    開竅後的小閣主就是不一樣。
    他心情大好，唇角彎起：“放心，帶你的力氣還是有的。”
    入夜，兩人在一處背風的山崖下歇息。他們已經很靠近據點了，決定休息一夜明日行動。
    淩非靠坐在岩壁旁，閉目調息，試圖盡快恢複龍芻之力。
    蕭徹添了幾根柴火，目光落在淩非身上，有些移不開眼。這幾日的相處，淩非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了。依舊冷硬，依舊沉默，但偶爾流露出那種近乎本能的信任。
    這個人，難道真的對自己那份隱秘的心意毫無所覺？
    還是說，他其實……
    正當蕭閣主自我攻略，思緒翻飛時，淩非忽然睜開眼看向他：“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麼？”
    蕭徹心頭一跳，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感覺，但麵上卻絲毫不顯：“怎麼？國師大人長得好看，還不準人看了？”
    這話已是帶了明顯的調侃甚至撩撥意味。
    若是往常，淩非或會冷臉，或會無視。
    但此刻，他隻是微微蹙了下眉看著蕭徹，很認真地回答：“皮相而已，何足掛齒。你的星軌推演，比這個值得看多了。”
    “……”
    他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人……是在誇他？用這種一本正經、討論學術般的語氣？
    看著淩非那副完全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任何問題的表情，蕭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越笑越止不住。
    “？”
    淩非被他笑的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蕭徹止住笑看著淩非，眼神亮得驚人，裏麵翻湧著某種極其複雜情緒：“沒什麼……隻是覺得，國師大人你……”
    他頓了頓，聲音放緩：“……真是有趣得緊。”
    淩非更加不解，隻覺得今晚蕭徹格外的奇怪。他不再理會，重新閉上眼睛，繼續調息。
    剛才那句無心之言，把蕭徹心底那點躁動的星火非但沒有熄滅，反而燒的更旺了。
    蕭徹在感情上仍然是孩子心性，對於一個人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
    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內心深處的變化——是從刺殺後的每一日他都在星隕樓等這枚棋子的到來，亦或是他們第一次在星隕樓正式碰麵時的交鋒……
    但也是從那時起，淩非就早已經不是蕭徹棋盤上的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