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部辦公室的窗沒關嚴，風鑽進來卷著文件角，“嘩啦”聲跟翻書似的沒停。團長捏著搪瓷杯，杯底枸杞泡得發脹，浮上來又沉下去，像在練跳水。
    他瞥了眼對麵坐著的男人，咳了聲：“修羅，你別總拿鋼筆戳報告，紙都快被你戳破了。陳淵這兵，真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被喚作“修羅”的男人抬眼，眉骨上那道疤在陽光下泛著淺白，跟貼了片創可貼似的。
    他手裏的鋼筆杆磨得發亮，指節捏得發白：“不簡單？一個後勤兵，五公裏跑贏偵察連尖子，蒙眼裝槍破紀錄，你跟我說”不簡單”？”
    團長笑了，把杯裏的枸杞撈出來嚼了，甜味在嘴裏散開：“你當我瞎啊？他救老班長那次，四槍全中要害，比你當年剛進龍牙時還穩。”
    修羅沒接話，指尖在報告上滑過“拒絕偵察連調令”幾個字，突然挑眉：“張建軍那老小子，還想挖我的人？他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本事。”
    正說著，門“砰”地被撞開，一道黑影裹著風衝進來。蘋果從布袋子裏滾出來，“咕嚕嚕”撞在修羅的軍靴上，停在鞋尖前。
    “哎喲！我的蘋果！”王胖子蹲在地上手忙腳亂地撿，圓臉蛋漲得通紅，跟熟透的西紅柿似的，“團長，淵哥讓我給您送蘋果，說上次您給的糖甜，這蘋果脆得能咬出響！”
    修羅彎腰撿起個蘋果，衣角掃過桌麵，帶倒了半杯茶水。他擦都沒擦就往嘴裏送，“哢嚓”一聲脆響，汁水順著嘴角往下滴。
    “嗯？”修羅嚼著蘋果眯起眼，突然笑了——這蘋果居然比龍牙基地特供的還甜，老周的炊事班倒有點本事。
    王胖子撿完蘋果，抱著布袋子站在原地，偷偷瞅修羅。見對方看過來，他趕緊立正：“報告！我叫王磊，是陳淵的戰友！上次巡邏遇”意外”，還是我幫淵哥盯梢的！”
    “盯梢？”修羅挑眉，伸手拍了拍王胖子的肩，力道沒控製好，把人拍得晃了晃，“就是你把兔子腳印當人腳印，差點讓陳淵追錯方向的那個？”
    王胖子臉瞬間紅到耳根，撓著頭嘿嘿笑：“那不是天黑嘛！再說了，那兔子腳印跟人的鞋印真像，我又沒戴眼鏡……”
    團長笑得直拍桌，茶水都濺出來了：“你這小子，還挺實誠。老周的蘿卜湯快好了，加了辣椒油，要不要留下來喝一碗？”
    王胖子眼睛一亮，剛想點頭，就見修羅起身往門外走。他趕緊把話咽回去，眼巴巴看著那碗沒喝到嘴的蘿卜湯。
    “不了，基地還有事。”修羅走到門口，回頭瞥了眼桌上的報告，“這兵我記下了。要是他真能進龍牙，先讓他過我這關——我那套格鬥術，正好缺個陪練。”
    門關上的瞬間，王胖子湊到團長身邊，小聲問：“團長，他就是龍牙的教官啊？看著好凶，跟電視劇裏的特種兵似的！他剛才說”過他這關”，是要打一架嗎？”
    團長摸了摸下巴，把陳淵的三等功章從抽屜裏拿出來，放在陽光下：“他啊，出了名的嚴。當年有個新兵跟他練格鬥，被揍得三天沒敢坐板凳。不過，他要是看上誰，就會掏心掏肺地教。”
    王胖子盯著軍功章，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那淵哥要是能去龍牙，豈不是能學厲害的格鬥術？以後遇到歹徒，他一拳就能把人打飛！”
    “想啥呢？”團長敲了敲他的腦袋，“先不說能不能去，就陳淵那性子，說不定還不想去呢。他戀家，後勤連的兄弟在，他舍不得走。”
    王胖子摸了摸被敲的腦袋，突然想起什麼：“對了團長，昨天老周說，最近要搞全軍後勤**武，第一名能去更高層級的單位。淵哥要是去參加，肯定能拿第一！”
    團長眼睛一亮，抓起桌上的電話就撥：“喂，作訓科嗎？把全軍後勤**武的通知給我送一份過來，越快越好！”
    掛了電話，團長看著窗外的營區，嘴角忍不住上揚。風把操場上的紅旗吹得獵獵響，遠處傳來士兵訓練的呐喊聲，充滿了朝氣。
    “這比武，倒真是個機會。”團長拿起軍功章，指尖蹭過冰涼的金屬，“陳淵啊陳淵，這次能不能抓住機會，就看你自己的了。”
    王胖子抱著蘋果，突然想起什麼：“團長，那龍牙基地管不管紅燒肉啊？要是不管，淵哥去了肯定不習慣，他最愛吃老周做的紅燒肉了。”
    團長被逗笑了，從抽屜裏摸出兩顆糖遞給王胖子：“你啊，就知道吃。放心吧，龍牙基地的夥食比咱這兒好，別說紅燒肉，就是鮑魚海參，逢年過節也能吃上。”
    王胖子接過糖，剝開一顆放進嘴裏，甜絲絲的味道漫開：“那太好了！要是淵哥去了龍牙，我就跟他說，讓他給我帶點特供的紅燒肉罐頭，比咱炊事班的還香！”
    團長笑著搖搖頭，拿起桌上的評估報告，翻到最後一頁。修羅剛才寫的“再觀察。必要時清掃障礙”幾個字力透紙背，像在紙上刻了道印子。
    他盯著這行字，眉頭慢慢皺起來。“清掃障礙”……到底指的是什麼？是張連長的小動作，還是芯片背後的勢力？陳淵這小子，怕是要遇到麻煩了。
    窗外的風還在吹，把文件吹得“嘩啦”響。團長拿起鋼筆，在報告上寫了行字：“密切關注陳淵動態，保護其安全。”寫完，他把報告鎖進抽屜，又拿起那顆沒吃完的蘋果，咬了一口。
    甜脆的味道在嘴裏散開，可他心裏卻有點沉甸甸的。陳淵就像一顆剛發芽的種子，需要陽光和雨露，可邊境的風風雨雨，會不會把這顆種子吹倒？
    王胖子吃完糖，抱著蘋果跟團長道別：“團長，我先走了，不然淵哥該著急了。下次有好吃的，我再給您送過來！”
    團長點點頭，看著王胖子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辦公室裏又恢複了安靜，隻有風卷著文件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裏回蕩。
    他拿起搪瓷杯，喝了口枸杞水，心裏琢磨著：全軍後勤**武，修羅的關注，張連長的小動作，還有那枚神秘的芯片……陳淵的路，怕是越來越難走了。可這小子，說不定真能闖出一片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