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2章界碑旁的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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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淵背著巡邏包走到7號界碑前時,風正裹著沙粒往衣領裏灌,刮得耳朵跟被小刀子割似的疼。界碑青黑色石麵爬滿青苔,“中國”兩個大字刻得深,縫隙裏還嵌著開春沒化透的冰碴,看著就透著股冷勁兒。
他伸出手,指尖剛碰到刻痕就猛地縮了下——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往胳膊肘竄,比後勤連冬天的涼水還凍手。“好家夥,這石頭是揣了冰窖裏吧?”他嘟囔著,又把掌心貼上去,想給這冰涼的刻痕捂點熱乎氣。
巡邏包側兜的調令硌著腰,銅版紙的硬邊早被他一路攥得發皺。掏出來展開,陽光照在“特戰苗子”那圈紅印上,晃得他眯起眼。心裏又開始打鼓:去偵察連能摸真槍,可後勤連那幫兄弟……
兜裏的衛星電話突然震了下,是王胖子發來的消息:“淵哥!跟趙隊聊咋樣?記得要特供罐頭!我把搪瓷碗都刷三遍了,就等你帶回來!”陳淵忍不住笑,剛要回,又把手機塞回去——先跟趙國棟把正事說清楚。
他蹲在界碑旁,撥了趙國棟的號碼。電話“嘟嘟”響了三聲,傳來趙國棟帶著無線電雜音的聲音:“到界碑了?調令的事,想明白了?”
陳淵攥著調令的手緊了緊,指節都泛了白:“趙隊,我……我不想去偵察連。”話一出口,周圍的風好像都停了,隻剩界碑旁的野草“沙沙”地晃,跟在偷聽似的。
電話那頭瞬間沒了聲,隻有電流“滋滋”的輕響。陳淵能想象出趙國棟皺眉頭的樣子——上次在團部見他,這老兵的眉頭就沒鬆開過,跟用刻刀刻在臉上似的。
“為啥?”過了半分鍾,趙國棟的聲音才傳來,比剛才沉了些,“偵察連能更直接守著邊境線,你那身手,在後勤連扛箱子、修線路,屈才了。”
陳淵又摸了摸界碑的刻痕,冰涼感讓腦子清醒不少:“屈才不算啥。上次王胖子搬彈藥摔斷腿,是我背他去的醫務室;上月暴雨,老李淩晨三點給我端來熱薑湯——後勤連雖沒長槍短炮,可兄弟們在,我走了不放心。”
又是一陣沉默,比剛才還長。陳淵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跟敲小鼓似的“咚咚”響。風又刮起來,調令被吹得“嘩啦”響,他趕緊用手按住,生怕這寶貝調令被風刮跑,回頭還得跟團部解釋。
“你真想好了?”趙國棟的聲音裏帶了點惋惜,“這機會跟過年的紅燒肉似的,不是天天有。下次再想進偵察連,說不定得等下輩子。”
陳淵抬頭望了望邊境線,遠處的雪山在陽光下泛著白,跟條銀帶子似的繞著山頭。“想好了,趙隊。在哪守邊境不是守?後勤連的線路不斷,前線的兄弟就能安心跟壞人幹,我在這兒也踏實。”
電話那頭沒再說話,過了幾秒,“哢嗒”一聲忙音炸響,跟突然斷了線似的。陳淵舉著電話愣了好一會兒,心裏有點空落落的,可更多的是踏實——總算把憋了兩天的話都說出口了。
他把電話塞回兜裏,剛要把調令疊起來收進包,眼前突然“唰”地閃了下藍光。淡藍色的光團從界碑石縫裏冒出來,繞著他的手腕轉了圈,然後“嗖”地一下鑽進他眼裏,快得跟幻覺似的。
“啥玩意兒?”陳淵嚇得往後縮了縮,手忙腳亂揉了揉眼睛。視網膜上卻突然浮現出一行淡藍色的字,跟電影裏的特效似的:【7號界碑權限升級】,閃了三下就沒了,連個痕跡都沒留。
他僵在原地,半天沒緩過神。活了二十多年,在邊境當兵兩年,從沒見過這陣仗——界碑難不成還藏著啥玄機?他又伸手摸了摸界碑,還是冰涼涼的,石麵粗糙,沒半點異常,跟平時巡邏見的沒啥不一樣。
兜裏的電話又震了,還是王胖子:“淵哥!你咋不回消息?是不是趙隊不給你批罐頭?你跟他說,我願意用兩包珍藏的煙換!就上次老李給我的那個!”
陳淵撥通電話,剛接通就聽見王胖子的大嗓門:“你可算接了!調令的事定了沒?啥時候去偵察連報到?我都跟老李說了,今晚給你擺踐行宴,燉你最愛喝的蘿卜湯,還臥倆雞蛋!”
“擺啥踐行宴?”陳淵笑著說,“我不去偵察連了,還在後勤連跟你搭夥。你那罐頭別想了,自己找老李要去吧,他床底下藏的私貨比誰都多,我上次親眼看見的。”
電話那頭突然沒了聲,過了幾秒,王胖子的聲音拔高了八度:“你傻啊?那可是偵察連!多少人搶破頭都進不去,你說不去就不去?是不是被界碑的冷風凍糊塗了,腦子進水了?”
“凍沒糊塗,腦子也沒進水。”陳淵靠在界碑上,風還在刮,可心裏卻暖乎乎的,“咱後勤連咋了?沒我修線路,你守倉庫的彈藥送不到前線,兄弟們拿啥跟壞人幹?你還想不想跟著我一起當”幕後英雄”了?”
王胖子被噎得說不出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嘟囔:“想是想……可你不去,我那罐頭咋辦?老李說偵察連的罐頭裏有大塊牛肉,比炊事班的紅燒肉還香。”
陳淵忍不住笑:“放心,下次我跟連長申請,給咱後勤連多報兩箱罐頭,保準比偵察連的還好吃。對了,你趕緊把倉庫的鉗子擦幹淨,說不定下午就得去修線路,別到時候找不著工具。”
“真的?”王胖子的聲音立馬亮了,“行!我現在就去擦,擦得能當鏡子照!你趕緊回來,別在界碑那兒吹風,凍感冒了還得我給你端藥,我可不想伺候你!”
掛了電話,陳淵把調令疊了三折,小心翼翼塞進巡邏包最裏麵。
他拍了拍界碑的石麵,輕聲說:“謝了啊,幫我把事兒想明白了。”風裹著沙粒打在界碑上,“沙沙”的響,好像在回應他似的。
他站起身,往營區的方向走。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貼在邊境的土路上,一步一步跟著他走。
兜裏的電話還帶著剛才通話的溫度,界碑的冰涼感還留在指尖,心裏的那點糾結早沒影了——留在後勤連,挺好。
走了沒幾步,他又忍不住回頭望了眼7號界碑。青黑色的石麵在陽光下泛著光,“中國”兩個大字格外清晰,像一雙眼睛,靜靜守著這片土地。
他攥了攥拳,心裏更踏實了——不管在哪,隻要能守好這邊境,就是最好的選擇。
快到營區時,遠遠就看見老連長在門口來回踱步,手裏還攥著個軍帽。陳淵趕緊跑過去,老連長也迎了上來,語氣裏帶著急:“咋樣?跟趙隊說好了?我還以為你要走,都跟炊事班交代了,給你煮十個雞蛋當路上吃的。”
“不走了,連長。”陳淵笑著說,“我還在後勤連,跟兄弟們一起扛活兒。下次修線路、搬物資,我保證比以前更利索,絕不耽誤事。”
老連長愣了下,然後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力道大得陳淵都晃了晃:“好小子!沒白疼你!走,去炊事班,讓老李給你煮倆雞蛋補補!王胖子剛才還跟我鬧,說你要是走了,沒人幫他搬重箱子,他得累死。”
陳淵跟著老連長往炊事班走,營區的廣播正放著軍歌,歌聲飄在風裏,聽得人心裏熱乎乎的。
他摸了摸巡邏包裏的調令,雖然沒去成偵察連,可心裏比吃了蜜還甜——有兄弟在,有界碑在,在哪兒守著這片土地,都一樣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