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薑雪青搶著去洗碗，沈柳沒攔，她要去收拾一下房間，今天晚上，沈柳不能再睡在院子裏了。
    把衣架端回房間，貼著小床放好，掛上長外衣袍，隔絕成兩個空間。
    地上鋪好兩床被褥，沈柳左思右想，去廚房詢問薑雪青的意見，“沈轍之身體不好，雪青可以讓他睡床嗎？”
    薑雪青沒立刻回答，沈柳又說道，“明天，明天我去買一張床回來。”
    “不是，我是在想沈轍之他到底是什麼病，他總是弱弱的，風一吹就倒那種。”薑雪青已經把沈柳和沈轍之當做朋友了，沈轍之之前住在珍寶閣的那段時間教會了她畫林宋岩最喜歡的竹，沈柳做的醬炒豬肉好吃，而且她還會做更多她沒吃過的美味。
    “他以前中過毒，解毒過程中身體很弱，被趕出家到青州，沒好又傷了根基，去來一趟便是入獄，養身體的事情一拖再拖，可能要花點心思。”沈柳對於中毒一事所知不多，但是後來的事情，她很清楚沈轍之落到現在的地步，又她的一份“功勞”。
    如果不是她，沈轍之怎麼可能會被丟出沈府，沒了好大夫好藥，如果不是她，沈轍之怎麼可能舟車勞頓，傷了根基，如果不是她，沈轍之的身體早就好了。
    都怪她，沈柳鼻子有些發酸，喉嚨梗塞著發痛，像是有硬石頭生生卡在裏麵，吞不下去，吐不出來。
    就像是她心裏的愧疚，一直不能消散，她自己也走不出來。
    “他的人生真的是落落落落落個不停，不過……他遇到你了，算他有福氣，你人很好。”薑雪青挽上沈柳的胳膊，“柳娘子，人家洗的碗好幹淨，明天早上炒點肉菜吃唄，今天晚上的醬炒豬肉我吃完了……”
    明天早上沒肉菜吃了。
    “好，小饞貓。”沈柳劃了劃薑雪青的小臉，臉上有了笑意，隻是眼裏多了份愁緒，“明早我去挖野菜，包芥菜肉包子給你吃。”
    “好耶，我現在就去睡覺，明天和你一起去。”薑雪青去漱口睡覺。
    沈柳咬嘴唇，口中有了血腥味才鬆口，或許自己對沈轍之不是愛，是愧疚吧。
    燒一小煲水洗澡，水沒開，沈柳走到院子裏吹吹風，冷靜冷靜。
    沈轍之洗完澡從側邊出來，看著小小一隻的翠柳如今已經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女商，時間過得好快啊，妳臉上的笑容好像變少了，眼睛時時有著變遷的愁苦，你騙了我，這些年，你過得很辛苦。
    晚風吹起，落葉摩擦石板，裙擺飄動，發絲卷動眯了眼睛，下意識逆風站，再次睜開眼睛，看到了青發半濕的沈轍之。
    流轉的視線碰上，沈柳轉腳回廚房，留下話，“夜涼回房吧，你睡床先。”
    沈轍之迷離熾熱的眼神跌回了死寂，“是。”
    沈柳說什麼就是什麼，沈轍之不想自己再被罵自私，她說的對，自己不能垮了身子，連累所有人。
    “沈轍之。”薑雪青睜開眼睛。
    沈轍之手裏拿著自己換洗下來的衣物，暫時放在床尾，明天晾衣架搬出去才能洗晾，他隨口，“怎麼了？”
    “明天你去薑府找府醫，報我的名字，叫他開藥給你養身體。”薑雪青知道林宋岩與沈轍之是好友。
    “謝謝。”
    “客氣什麼，大家都是朋友。”薑雪青皺了皺眉頭，“你這個人好奇怪。”
    薑雪青真的覺得沈轍之很奇怪，一身矜貴姿態，談吐卻是自卑，完全不是一個家生奴的樣子。
    沈轍之沒再說什麼，而是出去洗漱，回來合眼睡覺。
    沈柳洗完澡，回來吹滅蠟燭，入被睡覺，明天早起。
    明日，隔壁雞鳴吵醒了薑雪青和沈轍之，薑雪青朦朦朧朧睜開睡眼晃神，沈轍之已經利索出房。
    “醒了？”沈柳真在翻曬地上的洛神花，“洗漱之後，吃早餐吧。”她起身要入房叫薑雪青起床。
    “你沒睡多少。”沈轍之擔心沈柳的身體。
    沈柳匆匆與沈轍之擦身而過，“沒事，你去裝粥，我等一下拿熱包子出來。”
    沈轍之嘴巴張了又合，再說出聲已晚，沈柳聽不見了。
    沈柳叫薑雪青起床，給她穿好外衣，“熱包子香噴噴，你要洗漱慢了，我和沈轍之可連你的那一份也吃完。”
    “不要，我現在就去洗漱。”薑雪青一根簪子簡單挽起頭發，衝出房間洗漱去了。
    沈柳跟在後麵偷笑，拐走去了廚房，木蓋打開，灶台上瞬間白汽繚繞，白麵的微甜交雜著幹澀的水味，沈柳吸了吸鼻子，這味道算淡的了，能接受。
    夾包子到瓷盤裏，借著襜衣墊手，沈柳端著一盤包子到院子裏去。
    薑雪青洗幹淨自己的手了，戳了戳自己麵前的那一個大包子，“好漂亮，白白胖胖的，還會回彈。”父親不讓薑雪青用手碰餐桌上的食物，她偏要。
    沈柳“嗐”了一聲，“沒辦法，就是這麼厲害，要不要教你蓬起來的秘訣？”
    “好呀好呀。”薑雪青怕燙，等了好久才下手，掰開包子，嫩綠菜葉碎和剁得精碎的豬肉冒出清香的味道，多出來的包子外皮還盛著小油花的湯汁，“哇塞，油湯汁，怎麼做到的，裝水了？”
    “哈哈哈，這也是秘訣，想知道嗎？”沈柳叫沈轍之也吃一個，“嚐嚐看。”
    “嗯。”沈轍之點頭，視線又落回到了包子上，手拿到包子，溫熱，柔軟，打開，冒出絲絲熱氣，一口肉餡和麵皮，白麵的甜味先上來一下後，是鮮美的肉味交雜著清新的菜味，“好好吃。”
    “真的嗎？”沈柳被二人誇得眉眼間都是歡喜，她叫大家也嚐嚐鹹粥。
    “這是什麼菜，吃起來酸酸脆脆的。”薑雪青先嚐到粥水的鹹味，再是口嚼切碎了的菜葉，不刺激口齒的酸，比全鹹的青州鹹粥來說，新穎。
    “一種野菜，五行草。”沈柳吩咐沈轍之多喝點這種粥。
    因為五行草，也叫長命草，長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