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箜和楚篌從後院出來的時候看見是在陽光下照耀的還隻有一點影子的小孩和一屋子的人對持。
    從楚昀天說出那些話開始從始至終和他說話的隻有楚大，除了楚昀天其他的孩子都不敢說話，不論他們能不能讀書這件事情的選擇都不在他們身上，爺爺說可以，那就可以。
    至於其他人，幾個伯娘和小嬸是想開口的但都被他們身邊的伯伯小叔阻止了。
    她們注意到就連她們的父母也沒有出來說話，而她們不知道的是楚湖是想出來的但是被鄭蔓阻止了。
    “他們沒有你聰明，學了也是浪費時間，不如不去。”
    從楚大說出家裏活計借口開始在這場對持中他就先敗下陣來，因此無論說什麼都顯得無力。
    “聰不聰明學了才知道。”楚昀天落眼，視線盯著地麵，“再者說隻有讀了書日後才好找工作不是嗎？”
    “難道，爺爺和各位叔伯希望自己的兒子像自己一樣一輩子隻能下地幹活娶一個鄉野村婦，女兒隻能嫁鄉野村夫？”
    你們的思想不能打開一點嗎？哪怕是想娶個鎮上的女兒，嫁個城裏的夫君。
    後麵這句話他當然沒有說出來，有些話還是不能再這個年紀說出來。
    楚大與楚昀天對視著，眼前的小孩麵容稚嫩眉眼與楚湖有幾分相似，眸間閃爍著精光，他仿佛看見年幼了楚湖。
    他的父輩是農村人，自己又生在讀書製度嚴格的年代，這一生他就沒有想過讀書的事情，哪怕是學一個可以傍身的技藝的想法也沒有。
    因為他父親的教育是家庭和睦，老實下地幹活總沒錯，若有能耐幫扶族裏，這是他父親的理念，他也是這麼教導下一代的。
    事實證明他父親教育出來的他沒有出錯，他教導出來的老大老二也沒有出錯。
    除了老三——楚湖。
    那年，他們鎮上來了一個據說木工手藝好很好的木匠在招學徒，年僅六歲的楚湖知道了就自告奮勇去保名，可對方剛開始嫌棄他年紀還小怕學不住拒絕了。
    可楚湖不死心，經過他的死纏難打對方無奈答應下來。
    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半途而廢但他沒有，他在木匠這一道上似乎很有天賦，對方學業有成，有一段時間家裏族裏大部分的開銷都要靠楚湖。
    也是這個時候楚大才恍然一輩子隻會下地幹活老實做事不能給家人帶來無憂的生活，隻有日複一日的枯燥。
    逃難以前楚家經曆過一段混亂的日子，逃難以後他想著找一個新的地方重新生活，他們一家還是老老實實的幹活就好。
    可楚昀天去讀書了。
    先生還是隔壁那家看起來就很富貴的秦公子。
    楚昀天不止是自己要讀書還要帶著其他孩子去讀書，他不明白，為什麼呢？
    為什麼要讀書？老實幹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不好嗎？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去學習呢？
    楚大喉間咕隆著想說出拒絕二字，就像當年拒絕楚湖要去學藝一樣拒絕他的請求。
    可他的視線忽然看向了他的兒子們。
    楚湖靠著自己學藝成功了，哪怕對方現在無所事事但隻要對方願意隨時可以去找木工的活幹，可他那三個兒子呢？
    他們什麼技藝都不會，隻會下地幹活，他捆綁了他們半輩子，斷絕了他們學習的最好年華，難道還要仗著自己當家人的身份拒絕他們的兒子去學習，去接受教育嗎？
    “隨便你吧。”
    說出這句話的人忽然泄了氣似的，而他不會想到從這一刻開始他所謂的當家人的身份將會潛移默化的轉移到一個年幼的孩子身上。
    在這個時代，一個家裏年紀最大的男人就是當家人，當家人擁有著絕對製裁家庭成員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