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盡上完半個月的課，實在是無聊就想著去隔壁縣的金士山計劃了剩下的半個月，當天放假就開始收拾行李。
    蘇盡今年上高三下學期，不是學習任務不重，而是蘇盡根本沒想過學習。
    別人艱苦奮鬥，而蘇盡靜不下來一個小時，天生就不是讀書的料。
    從初中開始跟著紋身店當學徒賺點錢，現在會自己也是有碗飯吃，不至於餓死街頭。
    晚上又去了趟小超市買泡麵，剛進超市就看見陳言蹲在飲料機旁邊搗鼓。
    ”陳老板，怎麼又在修啊？前兩天不是剛修好能用了嗎？”
    ”今早看見它沒白亮，以為沒電了，結果後麵才發現是電路板壞了。”陳言丟下手中的扳手，收拾回原位。
    ”不行就換個唄！”
    “唉，你這有那種夜光燈嗎？”蘇盡蹲下身看了看陳言手裏的電路板，問道。
    ”有，你買燈幹嘛？”
    手機普及的時代，大多數時候都是用的手機，方便。
    ”滾！我明天去金士山玩，差個火燈。”
    陳言聞言抬眸看他一眼，起身去拿燈，似不經意問道：”隔壁縣那個？你不高三放兩天假嗎？來得及？”
    ”怎麼來不及，反正我也不會，就混個畢業證。我請了一天假來得及。”蘇盡用指甲扣弄著電路板上的線路，發現扣不下來後放在工具箱上，想來也是要去買個新的換上。
    陳言在貨架上找到夜光燈，又拿了兩塊電池換上去，遞給了蹲在地上的蘇盡。
    蘇盡接過燈，光隨著手臂向上，仰頭仰視陳言。
    此刻蘇盡突然覺得這樣被俯視，有種被盯著的感覺。
    陳言站在身前，高大的身軀擋住一部分刺眼的燈光，陰影籠罩住一方天地，仿佛與明亮處割裂開。
    “明天幾點去？”
    “早上八點。”蘇盡準備去拿兩塊電池，剛扣開開口，看到裏麵裝著的電池，神色歡愉的站起身。
    陳言俯視轉為平視，這四目相對時才發現蘇盡其實不矮，隻是瘦小的身形襯得人蕭條不少。
    “我一個人去爬，聽說晚上的景色最好，所以打算晚上去爬，但是據說那路挺不好走的，上次白天去差點摔骨折，最近又報道出半夜爬山摔死了好幾個人，嚇得我連夜來買夜燈。”
    蘇盡翻出手機裏的支付碼，嘴上說著害怕的話，可手上的速度絲毫沒有變化，活脫脫像個騙子。
    還轉過頭去裏麵找東西，徒留陳言一個人站在原地。
    陳言的視線緊跟著蘇盡，放一個無良騙子進入一塊無主的瓜田，就是老鼠進了米倉。總要抓住證據，才能夠定罪。
    “坐客車去？”
    “對啊！要一個多小時，等會還要去藥店買暈車藥，上次坐車可累的夠嗆。”蘇盡挑了幾袋零食，當作今晚的夜宵，起身去結賬。
    陳言在蘇盡起身前移開視線，拿起工具箱放在收櫃台下，電路板順手扔進垃圾桶裏，收斂著神色將零食裝進口袋。
    蘇盡觀察著陳言的臉色，見他不再說話，臉上的笑意加深反而打趣道：“可惜陳老板沒空，不然我一定會邀請你一起去。”
    似真非真的邀請出口，沒有的情意在陳言耳中都變成了甜膩的糖果。
    兩人都需要一個機會，蘇盡假意又真誠的邀請，是真心也是暗示，陳言自然而然又心安理得接受。
    剛才慪氣般神情頓時喜笑顏開，眉梢不禁揚起，回答：“飲料櫃壞了，明天找師傅來修，順便檢查電路，要關店，所以有空。”
    “哦！那陳老板明天可要早起了，我改坐5點的早班車了。”
    蘇盡笑達眼底，轉而點了點麵前的透明玻璃。
    “再給我來包荷花，想換的來也要試試其他的。”
    當晚的事，以一包煙結束。蘇盡結完賬就回了家。
    蘇盡定了四點的鬧鍾，下樓時卻看見陳言站在小超市門口，手裏提著早餐。
    “早上吃暈車藥了沒？沒吃的話吃點，吃了也嚐幾口。”陳言遞過早餐，嘴上先詢問蘇盡有沒有吃暈車藥。
    昨天晚上買完東西，蘇盡就回了家，直到熄了燈，也沒去藥店。
    擔心是忘記買藥，於是在回去路上的藥店裏買了暈車藥。
    蘇盡聞言一愣。他昨天說忘記買暈車藥隻是裝可憐的借口，說完就拋到腦後了。
    他迅速整理好表情，若無其事地接過早餐：“還沒，藥店現在也沒開門，算了，扛一扛就過去了。”
    陳言皺了皺眉，從兜裏掏出藥片塞給蘇盡：“我帶了，剩下的留著回來吃。”
    說完把豆漿塞進他手裏，示意他吃完藥。
    蘇盡順手把藥片揣進兜裏，低頭喝豆漿，心裏盤算著怎麼蒙混過關。
    “陳言，幫我去買點橘子，我去小店裏買瓶水吃藥。”喝完最後一口豆漿，他對陳言說道。
    徑直走進店鋪，陳言則在外麵的水果攤挑選橘子。
    這家店鋪裏麵賣日用品，外麵支著水果攤，生意不錯。
    離陳言的超市不遠，和老板也認識。挑橘子時，陳言一邊和老板閑聊，一邊不時往店鋪裏張望。
    “一瓶水，錢轉過去了。”蘇盡拿了瓶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
    餘光注意到水果攤投來的視線，他側過身子，又向老板娘要了包煙。
    等陳言再望過去時，隻看到蘇盡的背影。
    他剛想結賬去找蘇盡，卻被老板拉住多聊了幾句。
    蘇盡把藥片偷偷扣下一片，塞進空豆漿盒扔進門口的垃圾桶。
    他把煙揣進口袋，拿著煙盒走向水果攤。
    陳言終於脫身，看到蘇盡手裏拿著包荷花煙，眉飛色舞地走過來，活像隻偷腥的貓。
    “昨天的煙這麼快就抽完了？看不出來煙癮挺大的。”
    陳言遞給他個橘子，心想他剛吃完藥，正好解解味。
    “怎麼可能，那包煙早上走太急忘了帶，打火機也落家裏了。”
    蘇盡手中的煙在指間轉了三圈，接過橘子時順勢把煙盒放進陳言手心。
    “那你可要看好了，不然一下子抽完，再想抽就沒了。”
    陳言收回手，掌心的煙盒棱角分明。他蜷縮手指時，煙盒的邊角硌著手心。
    蘇盡的話撩撥著他的神經，他情不自禁把煙盒揣進兜裏，故作鎮定地說：“火機都沒帶？等著，我去買個。”
    陳言平時很少抽煙，身上從不帶打火機，隻能去店裏現買。
    蘇盡把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心裏暗笑他掩耳盜鈴，假模假樣。
    “陳老板，好久不見了，今天出門啊？”店主熱情地打招呼。
    陳言應付兩句，抬眼看到樹旁的蘇盡正在剝樹上的苔蘚。
    從這個奇妙的角度，外麵隻能看到裏麵的背影。
    但在裏麵卻能看清外麵的一舉一動。
    陳言瞥見垃圾桶裏的豆漿盒，可能是運氣不好，藥片不慎滑落在煙盒的塑料包裝膜上。
    注意到憑空鑽到垃圾桶裏的藥片，突然明白什麼，忍不住輕笑出聲。
    “陳老板，想到什麼事了這麼開心？”店主好奇地問。
    陳言斂起笑意：“沒什麼，下次聊，我趕車。記得和蕭老板一起來打麻將。”
    他走向蘇盡，“走吧，要發車了。”
    蘇盡扣下大半青苔，意猶未盡地拍拍他的肩膀。
    “那橘子太酸了，下次少買點。”
    陳言拍掉蘇盡手上的苔蘚碎屑：“酸橘子治暈車。”
    “也有道理。”
    蘇盡嘴上應著，實際上吃第一瓣就決定再也不碰第二瓣。
    他把剩下的橘子丟給路邊的流浪狗，那狗叼著橘子頭也不回地跑到一隻白狗麵前獻殷勤。
    蘇盡笑罵了聲沒出息，和陳言並肩離開。
    車站並不遠，步行十分鍾就到。等兩人到達時，車上已經坐了不少人。
    蘇盡交了錢,讓陳言先上車,自己去問問要多久發車。
    陳言挑了一個靠前相鄰的座位,透過車窗看到蘇盡摸了摸衣包,但又空手拿出來。
    應該想起把煙交給了自己,收回手去問司機。
    等出來的時候,蘇盡身旁跟著個男人,蘇盡兩人有說有笑的交談著,上車後，那老男人走向駕駛位，還衝蘇盡身著講話。
    亦盡笑著回應,掃快迅掃視車內的位置,坐上陳言留著的空位。
    “還有10多分鍾就開車,要上廁所就快去,途中不會停下來。”
    蘇盡放下背上的背包,從裏麵拿出來個勁枕戴在脖子上，打算在車上睡著度過。
    “不用。”
    陳言把橘子放在腳邊，放輕聲音道:“等會不舒服跟和我講,我讓司機開慢點。”
    暈車的一部分原因是司機開得太快,路太陡,車太悶,而客車是隻管送到目的地，不管死活。
    蘇盡上次坐客車已經是幾年前,原本訂好的出租車變成客車。
    但他接受良好，並暗自得意的表示：機會是自我創造的。
    蘇盡抬眼看了眼陳言,語氣愉悅又玩笑道：“陳老板人可真好,為我下麼大的麵。”
    說罷彎身去夠陳言腳下的橘子,挑選出了最黃最圓的一個拿在手中。
    滿意的轉動橘子身，大方的放到陳言的手上。
    “我不用了這麼大麵,不是還有這個嗎?”
    蘇盡指尖輕點著青綠的橘皮,眼眸眯起,神色不自覺興奮,口中卻漫不經心的說著調侃話。
    陳言盯著手心,不知道是看著橘子,還是被失了魂。
    嘴角不自覺的揚起絲幅度，不知不覺間收緊手指,卻隻握住了青橘。
    神色間透著無奈,嘴上隻能應遞:“那就要看它有沒有用了?”
    車子果然在15分鍾後發車,蘇盡已經枕著脖靠休息。
    陳言聯係電路師傅,定好時間來修電器,再次雇了鄰居的兒子會看店。
    半路上,蘇盡聽到一陣吵鬧聲,睜開眼看了眼窗外,卻發現是個休息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