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發華街燈紅酒綠，也就隻有深夜才能窺見這個地方的熱鬧。
    ”哥!這!”
    街邊攤位上坐著的男人，看見遠處過來的蘇盡急忙打招呼。
    相隔十幾米，蘇盡瞧見他背後站著幾個男人，另外兩桌的人也全都望過來。
    染著五彩繽紛的頭發，身上紋有各種各樣的紋身，衣服更是千奇百怪，坐在那，放眼望去實在辣眼睛。
    蘇盡穿過人群，坐在空椅子上，剛要開口，旁邊的男子先發製人
    “哥，喝酒，我有點事想讓你幫忙。”完整的一句客套話都沒有說完，就急急忙忙讓辦事。
    蘇盡接過遞來的酒，不想再說廢話，直接問道。
    ”什麼事，先說好，你和東非那裏的事我不插手。”
    蘇言抿了白酒，拿起筷子吃著桌上的菜。
    裂穀諂媚的開口：”哥，就是想讓你幫我約約東非。”
    蘇盡一口悶了白酒，抬頭對上裂古熱烈的視線，毫不留情的拒絕。
    “你倆的事自己解決，當初我說了不插手。”
    蘇盡轉身想走，可身旁的男人更快，臉上迅速褪下諂媚的笑容，語氣變得生硬：“哥，就算幫個忙。”
    “幫不了。”
    蘇盡緩緩吐出字，裂穀頓時暴怒，抬手掃落下麵前的杯子。
    身邊站起幾個男人，凶神惡煞的直盯著蘇盡。
    ”哥，那你要等下再走了。”
    話音剛落下，幾個男人猛得上前，要捉住蘇盡。
    蘇盡見情況不對，撒腿就跑，畢竟不想因為幾個傻子進公安局睡一晚，要打也要找個隱蔽點的地方。
    蘇盡的逃跑仿佛給那幾個男人打了興奮劑，他們瘋狂地追進人群，卻很快失去了目標。
    最後是一個矮小的男人發現了“躲”在巷道裏的蘇盡。
    這條幽深的巷子幾乎無人居住，隻有上夜班的工人住在這。
    所以，在晚上也寂靜無聲，在這裏打架絕不會引來警察。
    那幾個紅了眼的男人衝進巷道，像餓狼般撲向蘇盡。
    為首的剛撲上來，就被蘇盡一腳踹進了垃圾堆。
    其他人一擁而上，蘇盡始終沉默，但下手越來越狠。
    巷子裏的打鬥聲漸漸平息，最後隻剩下蘇盡走出巷口，留下幾句咒罵聲。
    蘇盡打架出了名的狠厲，剛才打鬥時隻覺得痛快，現在靜下來才發覺身上幾處傷口隱隱作痛。
    他想著忍忍就過去了，家裏的酒精不知道還剩多少，上次用還是半年前。
    再過幾天就要開學，要是被班主任周胡看見這些傷，肯定又要嘮叨個沒完。
    在巷口的小賣部買了幾包泡麵後，蘇盡坐在石墩子上抽出隻煙，試圖用以往的方子緩解疼痛。
    點燃的香煙能夠讓尼古丁麻痹痛感。
    一支燃盡剩下的煙蒂被隨意丟棄，看不清原本的顏色，千百次踩踏後呈現的複雜色彩。
    蘇盡看一眼都覺得它的灰塵卡在喉嚨裏——幹。
    默默地移開目光，坐到旁邊的石墩子上，等抽完後自覺地丟在店鋪外的垃圾桶裏。
    又抽出支點燃，慢悠悠地往家走。
    快到小區時，看見亮燈的小超市，在一排黑暗的店鋪裏格外顯眼。
    迅速把抽了一半的煙掐滅，隨手理了理額前的碎發，推門走了進去。
    已經晚上十一點半，陳言正在清點當天的賬目準備關門。
    平時十點就打烊的小店，今天卻多開了一個半小時。
    他心裏煩躁，卻又隱約期待著什麼。
    直到抬頭看見蘇盡站在門口，那股莫名的焦躁才突然平息。
    ”今天怎麼還沒關門？平時這個點你早走了。”
    蘇盡掛著調侃的笑容走進來。
    陳言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莫名平複的感覺再次躁動，甚至更劇烈。
    在明亮的燈光下，蘇盡臉上那道紅腫的傷痕格外刺眼。
    中午見麵時這張臉還幹幹淨淨的，現在卻有道明顯的紅腫印跡。
    蘇盡被盯得心裏發毛，原本想和陳言賣賣慘，打個可憐牌博同情，現在卻說不出一句話。
    陳言剛搬來的時候，蘇盡就在家附近經常看見他，直到無意間知道他開了間小超市。
    想著有空去看看，可誰知道上次裂穀的小弟來找他。
    讓他想來場溫馨見麵的設想完全破滅，變得雞飛狗跳。
    蘇盡回想起當初見麵的想象，再記起當時的慘烈現狀，煩躁的要轉身離開。
    畢竟蘇盡現在被莫名其妙的冷臉，他做不出熱臉貼冷**的事，更第覺得尷尬。
    他轉身要走，卻被陳言一把抓住肩膀。
    ”別走。”陳言的聲音有些啞，“晚飯吃了嗎？”
    不等回答，陳言就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到櫃台後的椅子上，轉身去拿消毒水和碘伏。
    陳言不用細想也知道，蘇盡身上的傷肯定比臉嚴重，連全身最在意的臉都受傷了，其他地方更不用說。
    他沒問為什麼又打架，隻是沉默地幫他處理傷口。
    夏夜悶熱，蘇盡的短袖沾滿灰塵，低頭看著認真消毒的陳言，餘光瞥見旁邊貨架上的鏡子。
    整齊擺放的鏡子掛在牆麵的釘子上，其中兩個映出陳言專注的側臉，和自己紅腫的臉頰。
    ”我去拿冰塊。”陳言突然起身去了裏間。
    蘇盡又想抽煙了，開始懊惱進門前把煙掐滅，剛摸出煙盒，正要點煙，陳言已經拿著冰袋回來了。
    兩人沉默地處理完傷口，陳言突然問：”要吃炒飯嗎？當宵夜。”
    蘇盡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像是突然回過神來：”陳老板怎麼還不回家？又找到新歡了？”
    他點燃煙拿在手裏，卻不抽，隻看著它明滅的光火燃燒，像是給沉默的氛圍燙出了洞。
    “沒！”強烈的語氣在申訴他的不滿，卻下一秒又回歸正常。
    “炒飯要等會，吃蔥嗎？”
    陳言看著蘇盡又抽上煙，周圍明亮的燈光在他眼裏都暗上幾分，隻看得見那半空中火光。
    他也掏出一支煙，卻故意無視掉櫃台上的打火機。
    他傾身向前，將煙頭湊近蘇盡手中的煙。
    煙頭對上火光，原以為會熄滅的星火卻燃燒的比原先旺盛，煙頭緩慢的點燃。
    陳言維持著身形，難言的氛圍包圍著兩人。
    兩簇火苗相接的瞬間，陳言的臉在煙霧後若隱若現。
    當陳言的煙被點燃退回原位後，那天晚上，兩人逐漸變短的煙是無形的邀請卷，剩下的每分每秒像是接近開場的倒計時。
    蘇盡莫名喜歡這種氛圍——充滿試探卻又心照不宣的曖昧。
    “不吃蔥。”
    “好”
    那晚的對話仿佛一個信號，讓兩人的關係悄然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