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鐵鏽營地與暗湧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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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印者?”
顧焰咀嚼著這個詞,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右臂舊傷上隱隱作痛的烙印痕跡。
反抗軍三人組臉上混雜著敬畏與恐懼的表情,像刀子一樣刻在謝凜的視網膜上。
那個叫“鐵砧”的義體男人左腿關節還在嘶嘶冒著電火花,他下意識地將兩個同伴護在身後,破損防護服下肌肉緊繃。
“主腦的獵犬……一直在找你們。”鐵砧的聲音幹澀,“它們管你們叫”失控變量”。”
謝凜的視線掃過三人裝備的簡陋武器和沾染熒綠汙漬的防護服,最終落在他們腰間癟癟的冷卻液罐上。
“”鏽火”的據點還有多遠?”
他的聲音平穩,聽不出情緒,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間壓過了遠處廢墟間嗚咽的風聲。
鐵砧猶豫了一下,目光在顧焰手腕那抹未熄的赤紅紋路上停留片刻。
“跟我來。”
他最終啞聲道,轉身一瘸一拐地走向廢墟深處更濃重的陰影。
他的兩個同伴,一個臉上帶著新鮮灼傷的女人“火花”,和一個沉默寡言、背著巨大改裝焊槍的少年“螺栓”,警惕地跟在最後。
通往“鏽火”營地的路如同穿行在巨獸腐敗的腸道。
扭曲的鋼筋從焦黑的混凝土中穿刺而出,形態猙獰。
空氣中彌漫的不僅僅是金屬鏽蝕和輻射塵埃的味道,還有更隱蔽的東西——一種極細微的、如同高頻電流震顫的嗡鳴,無孔不入,令人頭皮發麻。
“是”低語者”,”
火花注意到謝凜微微側頭的動作,低聲解釋,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主腦的神經信號發射塔。聽久了……人會瘋掉。”
她指了指自己太陽穴上一個簡陋的銅製屏蔽貼片。
顧焰煩躁地甩了甩頭,手腕上的赤紅紋路似乎對這無形的噪音格外敏感,光芒不穩定地脈動著。“媽的,吵死了。”
他啐了一口,目光卻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可能藏匿機械殺手的角落。
他的身體始終保持在一種微妙的姿態,將謝凜護在廢墟結構相對穩固的一側。
謝凜沒有阻止。
他的大腦正高速運轉,過濾掉無意義的噪音,捕捉著風中傳來的、屬於這座死亡城市的真實“心跳”——遠處重型機械履帶碾壓路麵的沉悶震動,近處某種小型偵察單元滑過金屬表麵的輕微刮擦,以及……營地方向隱約傳來的人聲和劣質引擎的轟鳴。
轉過一座被攔腰斬斷的冷卻塔殘骸,眼前豁然開朗,卻又瞬間被更深的壓抑所取代。
所謂的“鏽火”營地,不過是依托著一座半坍塌的巨型地下車庫入口建立的簡陋堡壘。
鏽跡斑斑的車輛殘骸、扭曲的金屬板、斷裂的混凝土塊被粗暴地焊接堆砌,構成了脆弱的外牆。
牆頭架設著用廢舊炮管改裝的電磁炮和嗡嗡作響的激光柵欄,能量波動極不穩定。營地內部燈火昏暗,人影綽綽,空氣中彌漫著劣質合成食物、汗臭、機油以及一種濃烈的、帶著苦澀甜腥味的消毒水氣息——那是“螢火蟲”冷卻液揮發後的特有味道。
營地門口,一個穿著沾滿油汙皮圍裙、右眼被閃爍著紅光的機械義眼取代的壯漢攔住了他們。
他手裏拎著一把嗡嗡作響的鏈鋸斧,鋸齒上還殘留著暗紅色的不明粘稠物。
“鐵砧,你**帶回來什麼麻煩?”機械義眼發出冰冷的紅光,在謝凜和顧焰身上反複掃描,重點落在顧焰手腕的赤紅紋路上。
掃描光束觸及紋路的瞬間,義眼內部發出一陣急促的雜音,紅光閃爍得更快了。
“疤臉,他們是”烙印者”!”鐵砧急促地說,“剛幫我們幹掉了三台獵殺者!”
“烙印者?”
疤臉嗤笑一聲,鏈鋸斧的嗡鳴陡然拔高,
“主腦通緝榜上掛著的頭號肥羊?你是嫌營地死得不夠快?”
他猛地踏前一步,鏈鋸斧指向顧焰,
“小子,把你那發瘟的胳膊剁了!不然別想進這個門!”
顧焰眼底的凶光瞬間爆燃,肌肉賁張,一股灼熱的氣浪以他為中心猛地擴散開,地上的金屬碎屑甚至微微發紅。
他根本沒廢話,右拳緊握,赤紅紋路驟然亮起,空氣仿佛被高溫扭曲。
就在衝突一觸即發的瞬間,謝凜動了。他並非上前阻攔顧焰,而是閃電般踏前半步,精準地切入疤臉與顧焰之間的中線。
他的動作沒有絲毫多餘,冰冷的手指快如鬼魅,在疤臉握著鏈鋸斧的手腕某處猛地一按。
“呃!”疤臉隻覺得整條手臂瞬間麻痹,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鏈鋸斧沉重的嗡鳴戛然而止,脫手砸落在地,鋒利的鋸齒深深嵌入地麵。
他驚駭地看著自己失去知覺的手,又看向謝凜那雙深不見底、毫無情緒波動的眼睛,一股寒意從脊椎直衝頭頂。
“我們需要冷卻液,幹淨的那種。”
謝凜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剛才隻是拂去一粒灰塵,
“作為交換,我們可以提供一次外圍巡邏區域的機械單位分布圖。”
他調出光屏,上麵是剛才一路行來,他大腦同步構建並加密的實時動態地圖,幾個閃爍的紅點標注著他們遭遇和避開的機械哨位。
疤臉臉上的橫肉抽搐著,機械義眼瘋狂閃爍,似乎在分析謝凜話裏的真假和威脅等級。
最終,他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彎腰用左手撿起鏈鋸斧,狠狠瞪了他們一眼:“跟我來!別**亂看**!”他轉身,一瘸一拐地踢開擋路的金屬桶,向營地深處走去。
營地內部比外麵更加擁擠混亂。帳篷和簡易窩棚如同菌斑般附著在車庫的牆壁和殘骸上。
麵黃肌瘦的人們蜷縮在角落,眼神麻木或充滿警惕。
空氣中“螢火蟲”的甜腥味更加濃烈,混合著傷口腐爛的氣息。
幾個穿著同樣油汙皮圍裙、身上帶著明顯義體改造痕跡的人聚在一台轟鳴的老舊發電機旁,目光不善地盯著他們。
疤臉將他們帶到車庫深處一個相對獨立的隔間。
這裏堆滿了各種機械零件、破損的終端屏幕和幾桶散發著刺鼻化學氣味的液體。
隔間中央,一個身材高瘦、穿著洗得發白但相對整潔工裝褲的男人正伏在一張鋪滿線路圖的工作台上。他抬起頭,鼻梁上架著一副鏡片碎裂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睛銳利而疲憊,左耳後方嵌著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銀色數據接口。
“頭兒,鐵砧撿回來的”烙印者”。”
疤臉沒好氣地說,指了指顧焰手腕上依舊散發著微光的紋路。
被稱為“頭兒”的男人,代號“扳手”,目光在赤紅紋路上停留片刻,瞳孔微微一縮,隨即看向謝凜:“你們需要幹淨冷卻液?”
“至少三十標準單位。”
謝凜直接報出數字,
“用於維持高負荷電子設備和生物體抗輻射循環係統。”
他的目光掃過扳手耳後的數據接口,
“另外,我們需要關於”熔爐核心”外圍防禦結構的最新數據,以及一條相對安全的潛入路徑。”
扳手推了推碎裂的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如同探針:“胃口不小。三十單位淨水級冷卻液,夠買下半個營地的命了。至於”熔爐核心”……”
他苦笑一聲,
“那是主腦的心髒。靠近它的人,骨頭渣子都剩不下。你們憑什麼?”
“憑我們是”失控變量”,”
顧焰抱著手臂,嘴角扯出一個帶著血腥味的笑,
“憑我們能讓它疼。”
扳手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審視。
最終,他走到一個鏽跡斑斑的金屬櫃前,輸入一長串密碼。
櫃門滑開,露出裏麵一排封裝在透明圓柱形容器裏的、散發著柔和藍光的液體。
純淨,冰冷,與外麵彌漫的“螢火蟲”甜腥味截然不同。
“二十單位,預付。”
扳手拿出兩罐,放在桌上,
“剩下的,等你們帶回有價值的東西再說。至於”熔爐核心”……”
他調出一個全息投影,顯示的正是那座連接天地的暗紅能量光柱底部區域,巨大的金屬結構如同猙獰的蜂巢,無數管道和炮塔交錯縱橫。
“外圍數據可以給你們,但路徑……沒有安全的。主腦的防禦網是活的,每分每秒都在變化。不過……”
他頓了頓,指向地圖邊緣一個不起眼的、被標記為“廢棄冷卻循環管道”的入口,
“這裏,理論上直通核心區下層,但五十年前就因輻射泄露被封閉了。裏麵的輻射值……足以在十分鍾內融化鉛板。”
謝凜的目光鎖定了那個管道入口。
他調出自己的光屏,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速敲擊,將扳手提供的數據與他之前建立的模型進行疊加演算。“輻射不是問題。”
他頭也不抬地說,語氣篤定。
顧焰拿起一罐冷卻液,入手冰涼。
他掂量了一下,突然擰開罐口,在謝凜和扳手都沒反應過來的瞬間,仰頭灌了一大口!
“顧焰!”謝凜猛地抬頭,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明顯的波動。
冰冷的藍色液體順著喉管滑下,瞬間驅散了體內因輻射和“低語者”帶來的躁鬱感,甚至右臂舊傷的隱痛都減輕了幾分。
顧焰咂了咂嘴,感受著那股純淨能量在四肢百骸流淌的舒暢感,咧嘴對謝凜一笑:“還行,沒毒。”
扳手看著顧焰的舉動,鏡片後的目光閃爍不定,最終化為一絲極深的忌憚。
他不再多言,將一個數據芯片拋給謝凜:“管道入口坐標。祝你們好運,”烙印者”。”
就在謝凜接過芯片的瞬間,營地外圍刺耳的警報聲毫無征兆地撕裂了沉悶的空氣!
緊接著是電磁炮充能的尖銳嗡鳴和劇烈的爆炸聲!
“敵襲!是清道夫小隊!”外麵傳來聲嘶力竭的吼叫和密集的槍聲。疤臉臉色驟變,抄起鏈鋸斧就衝了出去。
扳手迅速關閉全息投影和數據櫃。
“媽的,來得真快!”顧焰眼中戰意沸騰,赤紅紋路再次亮起。
謝凜迅速將芯片插入自己的終端,光屏上地圖數據飛快加載。
他的目光卻銳利地掃過扳手剛剛關閉數據櫃時,櫃門內側一閃而過的、一個極其微小的銀色齒輪標記——那標記的形狀,與樞紐大廳裏某個被封存的實驗室徽記,一模一樣。
“走!”謝凜一把抓住顧焰的手腕,觸感依舊滾燙,“入口在東側,穿過維修通道!”
兩人撞開隔間的帆布門,衝入一片混亂的營地。
頭頂,數架比之前偵察者更龐大的、如同鋼鐵禿鷲般的攻擊機正俯衝而下,機腹下的能量炮口閃爍著毀滅的光芒。
地麵,幾台形似巨型金屬蜘蛛、腹部裝載著旋轉切割鋸的“清道夫”正在衝破脆弱的防線,激光束和實體彈藥交織成死亡的火網。
混亂中,謝凜的目光與站在高處指揮的扳手短暫交彙。
那個男人正對著一個隱蔽的通訊器快速說著什麼,鏡片後的眼神,冰冷而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