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還是異變？”
    不讓程騅弄清楚，談話是不可能進行下去的。
    李當當深知此道理，長歎一口氣，緩緩道：“我早是異變，這片空間即是我。”
    “那你為什麼沒感應到學校出口被鑿穿？”程騅質疑。
    李當當解釋：“那裏有研究所為防止我逃跑安裝的屏蔽器，屏蔽器讓我不能感知連通研究中心的大門的位置，我隻能靠鑰匙到達傳送樓梯。”
    “也就是說，他們把你這位老領導也關起來了？”程騅挑眉。
    李當當苦笑：“是。”
    “那你還甘願為人類出力？”
    程騅直指要害，絲毫不顧及李當當是何臉色，將近段時間來的怨懟一窩蜂地全說了出來。
    “明知道我的身份和來意，卻整天拿我當三歲小孩兒耍。”程騅胸膛起伏，光是想想就來氣，“不肯教還不樂意別人想辦法，校長現在是要興師問罪嗎？”
    李當當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想反駁又被戳痛了腳。
    祂不肯教程騅是事實，災難發生時想要將一切責任歸咎於程騅也是事實，甚至痛恨程騅為什麼要來學校。
    他不來就什麼都不會發生！李當當魔怔地以為。
    其實李當當心裏十分清楚這些事情與程騅無關。
    隻是祂憎恨將自己鎖在地底的人類，而程騅又那麼驕傲自己是人類。
    人捕捉情感的能力是無比敏銳的，即便李當當自認為掩飾得多麼天衣無縫，依舊被程騅感知祂內心深深對他的厭惡。
    程騅環手抱胸，話說得極不客氣，“別把你的問題扔到我頭上。”
    李當當一時語塞，既愧疚於萬象，又得罪了程騅。
    辦公室裏實在沒有繼續談話的氛圍。
    程騅也坐不住了，領著萬象臨走前放下一句話，“李老師若還是這個態度，你我之間沒有談話的必要。”
    出門遇上聞聲找來的夜星藍和Type-C，在兩位同學的帶領下，一行人先前往墓碑。
    雖然老師不怎麼樣，可同學們對程騅那是一等一的真心。
    程騅注視著小小墓碑上鐫刻的七個名字，蛋阿翁在第三個，忍不住心頭湧上一陣難過。
    初見裏，蛋阿翁在程騅印象中是個膽小羞澀的小可愛形象。
    誰知來不及見上最後一麵，那個即便膽怯也要勇敢守護同學心源的孩子留下的隻有簡陋的三個字。
    “卡巴和啾啾呢？”悼念完，程騅一行人往外走。
    夜星藍說：“卡巴估計跟大家待在一起，這段時間校長和大姐姐一直在修東西，我們常去幫忙。”
    小魚刻意不提啾啾，程騅敏銳覺察到兩位小朋友之間的友誼出現了問題。
    他觀察了一會兒夜星藍的神色，忽然問：“你和啾啾吵架了？”
    夜星藍滿臉不悅，甩頭朝外替程騅憤憤不平，“祂拋棄隊友，違背冒險誓言，是個膽小鬼鳥！”
    程騅一聽就明白了，肯定是自己掉下地洞的時候，夜星藍找啾啾幫忙時候鬧了矛盾。
    一想到兩位小朋友爭執竟是因為自己，程騅心裏感到暖暖的。
    正想安慰安慰小魚，身旁一直默不作聲的萬象開口了，“什麼是冒險誓言？”
    夜星藍似乎很想親近萬象，但莫名地又有些怕的樣子，隔著程騅主動為萬象解釋：
    “冒險誓言就是加入冒險小隊需要立下的不可違背的約定，不拋棄不放棄隊友，不分裂不離開團隊，攜手並肩，成為彼此之間的家人。”
    “成為彼此之間的家人？”萬象重複了一遍，又問：“家人是什麼？”
    異變幼兒園裏不教導家庭觀念，這個問題同樣問住了夜星藍。
    “家人……77，家人是什麼？”小魚思索著如何開口，思索不出答案就把問題扔給老大，
    事態不緊急，傲嬌小魚就不喊老大，又喊回77。
    程騅像是隨口解釋：“家人就是不拋棄不放棄，有矛盾解決矛盾，不能鬧別扭。”
    夜星藍聽出這話是在說祂和啾啾，哼地一聲又甩頭。
    “我能加入嗎？”萬象平穩的聲線再度響起，祂聲音低沉又好聽，靠近耳邊說話時音色能與耳膜共振，酥得人發麻。
    程騅耳根一熱，扭頭無奈對上萬象近在咫尺的臉。
    萬象又問了一遍：“我也能成為家人嗎？”
    程騅內心深處沒來由地很想說“不能”。
    左邊的小魚倒十分樂意，搶先一步道：“可以啊，隻要你堅定守護冒險誓言！”
    萬象開始跟著夜星藍一句一句地念。
    程騅聽著耳邊一左一右雙聲道，沒想到臨時想來騙小孩兒的把戲聽起來似乎也挺那麼像回事，遂麵帶笑意聽兩人念童謠。
    “77，祂是誰啊？”偷摸欣賞人家一路了，到這趟夜星藍才想起來問。
    程騅勾起一抹壞笑，惡趣味地等著觀察小魚的反應，“祂就是大蛇。”
    “噼啪”一聲電火花炸響，夜星藍與Type-C雙雙抬頭，大聲驚呼：“大蛇！？”
    “我名叫萬象。你好，夜星藍；你好，Type-C。”
    互相介紹完畢，程騅被逗得哈哈大笑個不停，恨得小魚不斷用頭撞他。
    “你好好看。”麵對萬象伸出的右手，夜星藍羞澀地在原地轉了個圈，才矜持地把尾鰭放在掌心，這是小魚表示友好的方式。
    Type-C也把腦袋一端放了上去。
    “咳咳，走了！”程騅大聲嚷嚷。
    這種麵對萬象俯首仰慕的情況在到達同學們的聚集地時，呈現出爆發式幾何倍增長。
    幾乎每個同學都圍在萬象身邊，各個有名的調皮搗蛋鬼紛紛矜持起來，嘰嘰喳喳搶著跟漂亮人形生物握手。
    程騅盯著那張帥臉十分不爽。
    忽然，他注意到角落裏一個小團子偷偷摸摸正在往這邊瞧。

    作者閑話：

    嗯~說什麼好呢？萬象琢磨琢磨，和第一奴仆成為家人嗎？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