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意外造成七位同學離世，李當當從異變眼珠子的殘渣中收斂了部分同學的殘骸，將祂們葬在了學校西北角的空地上。
    一座小小的墓碑，上麵用人類的文字刻寫了每位離世同學的名字。
    李當當忍著通紅的眼眶，彎腰在墓碑前放下幾位同學的貼身用品，久久不願離開。
    啾啾走過來，難過地喊他：“老師……”
    李當當用力吸了吸鼻子，問：“怎麼了？”
    啾啾小小一團還沒有李當當掌心大小，站在肩頭蹭了蹭老人臉頰，小聲說：“老師不要哭。”
    所有幸存的孩子圍攏到老師身邊，啜泣聲淅淅瀝瀝成一場降落在學校的小雨。
    程騅在星辰海裏悠悠轉醒，頭頂陽光的溫度剛剛好，曬得他渾身酥軟。
    剛想翻個麵接著烤……
    “嘶，我天。”
    “醒了？”
    頭頂轉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是萬象。
    萬象在程騅頭頂的方向，程騅顧不得抬頭看人，他現在渾身哪兒哪兒都疼。
    “勞駕把我劈睡著，謝謝。”程騅哀怨地歎。
    他怎麼一直不是在受傷就是在即將受傷的路上？
    由於傷情還沒有好清楚的緣故，程騅渾身重得動彈不得，索性也一直閉著眼睛。
    他連嘴皮都不大想張開，嗡嗡著聲問萬象，“你怎麼樣？”
    閉著眼睛看不到對方表情，隻聽得萬象安靜了片刻，輕聲細語地回答了一句，“我沒事。”
    說話聲一點中氣沒有，他怎麼就那麼不信呢？程騅懷疑，眉心也跟著縮在一塊兒。
    “那你幹嘛捏著嗓子說話，跟沒力氣張嘴似的。”程騅張開眼睛找人。
    萬象沒答他。
    有冰涼的觸感傳來，是萬象的手指按在了程騅的眉心處。
    程騅瞪著手指，“幹嘛？”
    “這裏皺起來了，不好看。”
    萬象的聲音輕柔地、聽不出什麼感情，卻搓起了程騅渾身的雞皮疙瘩。
    他實在忍不了了，被渾身酸痛折磨也要爬起來，看看是哪家的小妖精奪了大蛇的舍！
    程騅一直躺在萬象腿上，怪大蛇也不給他翻翻，從起身再到扭腰往後瞧，每一步全身每處關節都像是經年未打理過的生鏽零件，噼裏啪啦炸響一串過年的鞭炮。
    響完後還蠻過癮。
    程騅盡量維持著一個動作，從上往下打量著萬象，再從腳到頭一一巡視回去。
    還是初見那套黑紅色教父聖裝，還是初見那張驚為天人的神祇麵孔，沒哪兒不一樣。
    看不出來，那他就直接問。
    程騅直言：“你想幹什麼？”
    萬象表麵風平浪靜，隻那雙黝黑的瞳孔目光灼灼地回視青年，良久才答：“想你躺著曬太陽。”
    “嗯？”出乎意料的回答。
    接著萬象又說：“太陽能恢複傷勢，你受了很嚴重的傷，躺著別說話了。”
    原來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呐。
    萬象誠懇感激的姿態，忽然讓程騅起了壞心思，擰身往前傾。
    兩人之間本離得不遠，程騅再靠近些，幾乎麵對麵。
    程騅微微仰視萬象，又擺出那副可憐樣，期期艾艾地叫喚，“餓，再躺下去要餓死了。”
    陽光雖然能夠治愈傷勢，但其中消耗的能量同樣源於傷患自己。
    程騅本就是個長期餓鬼，眼下叫喚，有逗人玩兒的意思，也是真的餓。
    麵對程騅湊過來的臉，萬象明顯愣了一下，上身後仰，目光不自覺在程騅各個五官之間來回跳動。
    直到人把話說完，萬象才吞動了下喉嚨，舉起手腕。
    “給你，吃吧。”
    這下換作程騅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清楚在意識海裏受傷是件很嚴重的事情，後退不打算逗小孩兒了。
    然而這人嘴巴閑不下來，沒那心思偏還要來上一句，“怎麼突然肯給我咬了？你別不是藏著壞心眼兒。”
    萬象誠心誠意捧上一顆真心感激，程騅偏要質疑下真假。
    大蛇當下就不樂意了，左手揪著程騅衣領把人往回拽，口中形同蛇類鋒利的犬齒咬破右手手腕，不由分說塞進程騅嘴裏。
    “唔！”
    程騅被腕骨撞得門牙生疼，血液淌進唇舌間。
    他往後縮，萬象就摁住後腦勺，凶狠命令：“咽下去。”
    “咕咚”，程騅喉嚨滾動。
    此人恬不知恥，接受得還挺快，大蛇都塞進他嘴巴裏說不吃不行了，可不能再辜負別人一片感激之情。
    遂心安理得地開餐。
    然而餓久了的人在遇上願意讓敞開了吃的宴席時，是不會適可而止的。
    程騅從一開始被摁著頭吃，到不知不覺間雙手抓住萬象小臂，再一步步往前，將萬象推搡倒地。
    萬象本就沒靠著任何東西，程騅一攮，他便後傾單手支撐住兩人。
    身上的人吃上了癮，咬破了手腕祂也不吭聲，後來撐不住了幹脆平躺在地上。
    **的時間太久，手腕上血管幹涸了。程騅仍覺不夠，開始變本加厲往血液流動最明顯的地方——頸動脈探去。
    萬象鮮血淋漓的手橫亙在二人胸膛之間，下意識想要阻攔，又不經意聚焦上程騅渴望又顯得楚楚可憐的臉……
    “唔……”
    恍恍惚惚間，程騅聽見哼痛聲，整個人忽然清醒過來觸電般彈開。
    程騅被眼前的場景幾乎嚇個半死。
    萬象躺在地上，他則呈騎跨姿勢坐在萬象身上，籠子底層淌著一片扇形的血跡。
    萬象手腕和頸脈的傷口還在源源不斷流血。
    程騅下意識伸手使勁摁住傷口，幾乎瞬間就明白了眼前情境是怎麼來的，當即破口大罵身下的人。
    “你傻啊，不會揍我啊？”
    程騅脫下上衣飛快包裹好肩頸的傷口，接著處理手腕。
    萬象肩頸上的傷口看著還好，幾個小小的圓孔依次排開，不算太嚇人；手腕就有些慘不忍睹了。
    那裏的皮肉已經綻開，不是單純的**就能造成的傷口，是某人吸不出血液，用牙啃咬出來的結果。
    程騅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扇回半小時前，拚死拚活也要把這張討嫌的嘴縫上。
    好不容易止住了血，程騅扶著萬象坐起來。
    萬象看他一臉的懊悔，輕鬆道：“沒事。”
    誰料程騅惡凶凶地衝祂，“閉嘴。”
    程騅：“以後不準這樣，記住了。”
    萬象無辜地眨了兩下眼睛，問：“你快死了也不行？”

    作者閑話：

    接下來是小情侶互動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