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驚寒側目,暗生疑竇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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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瑤狼狽離去後,禦花園的目光雖仍在沈微婉身上流連,卻多了幾分探究而非嘲諷。畢竟任誰都看得出,那更像一場意外——沈微婉病中體虛,腳下打滑本就尋常,反倒是沈清瑤那身過於招搖的粉裙,此刻濕了大片,倒成了眾人暗自偷笑的由頭。
    沈微婉麵上維持著歉疚,心底卻一片清明。她知道,這隻是暫時壓下了風波,沈清瑤絕不會善罷甘休。
    她尋了處僻靜的紫藤花架坐下,綠萼連忙遞上幹淨的帕子擦手。剛坐穩,就見幾個相熟的貴女走了過來,為首的是吏部尚書家的嫡女周明玥。
    “沈姐姐,你沒事吧?”周明玥性子直爽,臉上帶著真切的關切,“方才看你險些摔倒,可嚇壞我們了。”
    前世周明玥曾因看不慣沈清瑤的做派,私下提醒過沈微婉幾次,卻被沈微婉當成嫉妒,漸漸疏遠了。如今想來,倒是個可交之人。
    “多謝周妹妹關心,我沒事,隻是腳滑了一下。”沈微婉溫和一笑,“倒是清瑤,讓她受委屈了。”
    “委屈什麼?”另一位貴女嗤笑一聲,“誰不知道沈二小姐最愛搶風頭?今日穿得跟朵牡丹花似的,被潑了也活該。”
    這話雖刻薄,卻也道出了幾分實情。沈清瑤平日裏仗著柳姨娘的勢,在貴女圈裏本就不算討喜。
    沈微婉沒接話,隻淡淡道:“終究是我連累了她,等會兒還要去賠個不是才好。”
    她這副寬和姿態,反倒讓眾人對她多了幾分好感。幾人又閑聊了幾句,無非是些詩詞歌賦、胭脂水粉的話題,沈微婉隨口應著,心思卻放在了不遠處的朝堂派係上。
    太子蕭景明正與幾位老臣說話,麵色溫和,卻隱隱透著疏離;三皇子蕭景琰則被一群勳貴子弟圍著,談笑風生,眼角卻時不時瞟向沈微婉這邊,帶著幾分探究——顯然,她方才對他的漠視,讓他起了疑心。
    而角落裏,靖安王蕭驚寒依舊獨自坐著,玄色衣袍在繁花似錦的禦花園裏顯得格外紮眼。他手中把玩著一枚玉扳指,目光看似落在湖麵,餘光卻似有若無地掃過各處,包括她這邊。
    沈微婉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這位靖安王,比她記憶中更難捉摸。前世她隻當他是個因腿疾而被邊緣化的王爺,如今看來,那一身冷寂之下,藏著的是深不可測的城府。
    正思忖著,忽然聽到一陣騷動。原來是沈清瑤換了身衣服回來了,這次穿了件水紅色的羅裙,雖不及之前華麗,卻更顯嬌豔。她徑直走到太子麵前,盈盈一拜,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太子殿下,方才讓您見笑了。”
    太子蕭景明溫和一笑:“無妨,沈二小姐不必介懷。”
    沈清瑤抬起頭,眼中帶著恰到好處的羞怯:“殿下不怪罪就好。說來也巧,方才姐姐潑了我一身茶,轉身就和周小姐她們說笑,倒像是……故意的一般。”
    這話看似無意,卻字字誅心,既暗示了沈微婉故意為之,又暗指她心腸涼薄。
    周圍的目光瞬間又聚焦到沈微婉身上,帶著幾分審視。
    周明玥氣得臉都紅了,正要替沈微婉辯解,卻被沈微婉拉住了。
    沈微婉緩緩站起身,走到沈清瑤麵前,目光平靜地看著她:“妹妹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在你眼裏,我竟是這般不堪之人?”
    “姐姐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沈清瑤連忙低下頭,泫然欲泣,“我隻是……隻是覺得有些委屈罷了。”
    “委屈?”沈微婉輕輕笑了,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的人聽清,“妹妹穿著我母親給的雲錦料子做的新裙,戴著父親賞的東珠釵,在賞花宴上出了點小意外,就覺得委屈了?那我倒想問問妹妹,前些日子府裏下人散播我因嫉妒你而落水的謠言時,你怎麼不覺得委屈?”
    她話鋒一轉,目光銳利起來:“還是說,在你看來,隻有你受的委屈才算委屈,別人的名聲就可以隨意踐踏?”
    一連串的質問,讓沈清瑤臉色煞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沒想到沈微婉竟會當眾提起謠言的事,這不是明擺著打她的臉嗎?
    太子蕭景明皺了皺眉,顯然也覺得沈清瑤這話不妥。
    蕭景琰見狀,連忙打圓場:“好了,不過是姐妹間的小誤會,何必鬧得這麼僵?清瑤年紀小,說話沒分寸,婉兒你做姐姐的,多擔待些便是。”
    又是這副和稀泥的嘴臉。前世她就是被他這“溫柔”的假象蒙蔽,才一次次退讓。
    沈微婉看向蕭景琰,眼神冷淡:“三皇子殿下說笑了。我與妹妹雖是姐妹,但嫡庶有別,規矩不能亂。妹妹做錯了事,就該認,而不是一味推卸責任,更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編排姐姐。”
    她刻意加重了“嫡庶有別”四個字,既是說給沈清瑤聽,也是說給在場所有人聽——她沈微婉,才是丞相府名正言順的嫡長女,輪不到一個庶女來置喙。
    蕭景琰被噎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他沒想到沈微婉竟會不給自己麵子,一時間下不來台。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沈大小姐說得有理。嫡庶尊卑,本就是規矩,亂了規矩,便是失了體統。”
    眾人循聲望去,說話的竟是一直沉默的靖安王蕭驚寒。
    他不知何時已從涼亭站起身,雖因“腿疾”而微微佝僂著背,卻自有一股迫人的氣勢。他緩步走過來,目光掃過沈微婉和沈清瑤,最終落在沈微婉身上,眼神深邃:“丞相府的家教,倒是比傳聞中嚴正些。”
    這話看似誇讚,卻帶著幾分探究。
    沈微婉心中一凜,連忙屈膝行禮:“靖安王謬讚了,不過是恪守本分罷了。”
    她能感覺到,蕭驚寒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像是在審視什麼。那目光太過銳利,讓她幾乎要撐不住表麵的平靜。
    蕭驚寒沒再多說,隻對太子和蕭景琰微微頷首,便轉身拄著拐杖,緩緩離開了。他的步伐不快,甚至有些蹣跚,卻透著一種不容置喙的疏離。
    他一走,現場的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太子輕咳一聲,打了個圓場,便帶著眾人去看新開的牡丹了。蕭景琰深深地看了沈微婉一眼,也拂袖而去。
    沈清瑤站在原地,臉色青白交加,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今日不僅沒讓沈微婉出醜,反倒自己成了笑柄,還被靖安王點名批評,這讓她如何甘心?
    “姐姐好手段。”她怨毒地瞪了沈微婉一眼,轉身跑開了。
    沈微婉看著她的背影,眼底沒有絲毫波瀾。這點手段,不過是開胃小菜而已。
    周明玥湊過來,小聲道:“沈姐姐,你剛才真是太厲害了!尤其是靖安王都幫你說話呢!”
    沈微婉淡淡一笑:“王爺隻是在說規矩罷了。”
    心裏卻清楚,蕭驚寒絕非隨口一說。他定是看出了什麼,才會特意開口。這位靖安王,怕是已經注意到她的“異常”了。
    這不知是福,還是禍。
    賞花宴後續的流程,沈微婉沒再過多關注。她找了個借口,提前離開了皇宮。
    坐在馬車上,她閉目沉思。今日之事,雖暫時占了上風,但也暴露了自己的鋒芒。蕭景琰和沈清瑤定會更加警惕,往後的路,怕是更難走了。
    更重要的是靖安王蕭驚寒。他那句“嫡庶尊卑”,到底是意有所指,還是單純的隨口一提?
    “小姐,您累了吧?”綠萼遞上一塊點心,“要不要先歇會兒?”
    沈微婉搖搖頭,接過點心,卻沒吃。她忽然想起前世關於靖安王的傳聞——他是先皇後嫡子,自幼聰慧,卻在十歲那年墜馬傷了腿,從此便性情大變,不問政事,常年閉門不出。
    可今日看來,他絕非不問政事之人。他的目光,他的話語,都透著對朝局的洞察。
    “綠萼,”沈微婉忽然開口,“你去查一下,靖安王這些年的動向,尤其是他與我外祖家,有沒有過交集。”
    她的外祖家是將門,當年曾手握兵權,後來不知為何沒落了。她總覺得,這裏麵或許有什麼聯係。
    綠萼雖不解,卻還是恭敬地應道:“是,小姐。”
    馬車緩緩駛入丞相府,沈微婉看著熟悉的朱漆大門,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不管前路有多少暗流,她都必須走下去。為了母親,為了自己,也為了那些逝去的無辜之人。
    而靖安王蕭驚寒……或許,會是她破局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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