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小廚房的事，沈微婉正準備回汀蘭院，卻被管家攔住了去路。
    “大小姐，老爺在書房等著您呢。”管家躬身道，語氣恭敬，眼神卻有些閃爍。
    沈微婉心中了然。她今日在府裏連出動作，又是處置傳謠下人，又是換掉小廚房管事，父親沈仲山怕是已經聽說了，這是要找她問話。
    “知道了。”她淡淡應道，轉身往書房走去。
    沈仲山的書房在府中最僻靜的角落，名為“靜思堂”，卻從未見他真正靜下心來思考過什麼，滿腦子都是如何攀附權貴，鞏固自己的相位。
    前世，沈微婉對這位父親向來敬重，事事聽從，可他卻為了家族利益，毫不猶豫地將她推入火坑。想起這些，沈微婉的心就像被冰錐刺著，冷得發疼。
    剛走到書房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沈仲山壓抑的怒聲：“……簡直是胡鬧！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在府裏如此興師動眾，傳出去像什麼樣子！”
    顯然，是在跟幕僚抱怨她。
    沈微婉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女兒參見父親。”
    沈仲山坐在太師椅上，臉色陰沉地看著她，眼中滿是不悅：“你可知錯？”
    沈微婉垂眸，語氣平靜：“女兒不知。”
    “不知？”沈仲山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你今日在府裏做的那些事，當我不知道嗎？不過是幾個下人嚼舌根，你至於鬧得這麼大？還有劉婆子，那是你柳姨娘的人，你說處置就處置，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果然，在他眼裏，她處置下人是錯，得罪柳姨娘更是錯，唯獨沒想過她這個女兒受了委屈。
    沈微婉抬起頭，直視著沈仲山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說道：“父親，那些下人編排的是女兒，更是母親。女兒身為嫡長女，難道不該維護自己和母親的名聲嗎？至於劉婆子，她用發黴的藥材給母親熬藥，按府規處置，有何不妥？難道就因為她是柳姨娘的人，就可以徇私枉法？”
    “你！”沈仲山被她問得一時語塞，隨即惱羞成怒，“強詞奪理！你母親身子本就不好，你這麼一鬧，豈不是讓她煩心？還有清瑤，她好心去看你，你卻對她那般冷淡，傳出去外人還以為我們丞相府嫡庶不和！”
    “嫡庶不和？”沈微婉冷笑，“父親倒是提醒我了。妹妹剛在我院裏哭訴，說府裏傳言我因嫉妒她與三皇子親近而落水，這難道就是她所謂的”好心”？若不是女兒及時止損，此刻怕是滿京城都在笑話我們丞相府的嫡女善妒吧？”
    她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著沈仲山：“父親隻知擔心府裏的名聲，可曾想過，是誰在背後故意敗壞女兒的名聲？又是誰，想讓我們沈家成為京城的笑柄？”
    沈仲山被她問得啞口無言，他從未見過沈微婉這般伶牙俐齒，眼神裏的鋒芒更是讓他有些心驚。這還是那個對他言聽計從、甚至有些怯懦的女兒嗎？
    旁邊的幕僚見狀，連忙打圓場：“大小姐，老爺也是擔心你，怕你年輕氣盛，做出什麼不妥當的事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有什麼事好好商量便是。”
    沈微婉沒有理會幕僚，隻是看著沈仲山：“父親，女兒知道您看重家族名聲，女兒也一樣。但名聲不是靠忍氣吞聲換來的，而是靠自己掙來的。若連自己的女兒都護不住，這丞相府的名聲，怕是也維持不了多久。”
    這句話戳中了沈仲山的痛處，他臉色變了變，卻也不得不承認，沈微婉說得有幾分道理。
    “罷了。”他擺擺手，語氣緩和了些，“今日之事，我就不追究了。但你要記住，你是丞相府的嫡長女，行事要沉穩些，莫要再如此衝動。還有，清瑤畢竟是你妹妹，你做姐姐的，該多讓著她些。”
    沈微婉心中冷笑，果然還是偏袒沈清瑤。但她也知道，想讓沈仲山徹底改變對沈清瑤的態度，並非一朝一夕之事。
    “女兒知道了。”她敷衍道，“若是父親沒別的事，女兒就先回去了。”
    沈仲山揮揮手，不耐煩地讓她退下。
    走出書房，沈微婉隻覺得一陣窒息。這就是她的父親，涼薄自私，眼裏隻有權勢和利益。前世她就是太看重這份父女情，才落得那般下場。
    “小姐，老爺他……”綠萼看著沈微婉的臉色，有些擔憂。
    “我沒事。”沈微婉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從今日起，我不再奢求他的父愛，隻做好我該做的事便好。”
    回到汀蘭院，綠萼將查到的結果報了上來：“小姐，那些傳言，果然是春桃在背後散播的。”
    春桃是沈清瑤的貼身丫鬟，她的所作所為，定然是受了沈清瑤的指使。
    “知道了。”沈微婉並不意外，“按我說的，把人送到母親院裏了嗎？”
    “送過去了。”綠萼道，“夫人聽了很生氣，已經罰春桃去了柴房，還打了她二十大板。”
    沈微婉點點頭，這隻是個小教訓，沈清瑤若是識趣，就該收斂些。但她知道，沈清瑤絕不會就此罷休。
    果然，沒過多久，就有丫鬟來報，說柳姨娘帶著沈清瑤去錦溪院“請罪”了。
    “她們倒是會做戲。”沈微婉冷笑道，“綠萼，我們也去看看。”
    剛走到錦溪院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柳姨娘的哭聲：“夫人，都是妾身管教不嚴，才讓春桃那刁奴胡亂說話，驚擾了大小姐，也讓夫人煩心了，妾身給您賠罪了！”
    接著是沈清瑤委屈的聲音：“母親，都是女兒的錯，若不是女兒沒看好丫鬟，也不會鬧出這些事來。求母親不要怪姨娘，要罰就罰女兒吧。”
    沈微婉推門進去，隻見柳姨娘和沈清瑤都跪在地上，蘇氏坐在上首，臉色有些難看。
    “喲，這是怎麼了？”沈微婉故作驚訝地說道，“柳姨娘和妹妹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呀。”
    柳姨娘和沈清瑤見她來了，哭得更凶了。
    柳姨娘抹著眼淚道：“大小姐，都是妾身的錯，您就大人有大量，饒了春桃那刁奴吧。她也是一時糊塗，才會說錯話。”
    沈清瑤也跟著道：“姐姐，春桃雖然有錯，但她畢竟伺候了我這麼多年，求姐姐看在我的麵子上，饒了她這一次吧。”
    她們這是唱的哪出？明著是請罪，實則是在逼迫蘇氏和她讓步，順便還能博個“仁慈”的名聲。
    蘇氏皺著眉，看向沈微婉，顯然是拿不定主意。
    沈微婉走到蘇氏身邊，輕聲道：“母親，府裏的規矩不能破。春桃散播謠言，按規處置，合情合理。若是就這麼饒了她，以後誰還會把規矩放在眼裏？”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柳姨娘和沈清瑤身上，語氣帶著一絲嘲諷：“柳姨娘和妹妹若是真的知錯，就該好好管教下人，而不是在這裏哭哭啼啼，讓母親為難。”
    柳姨娘和沈清瑤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她們沒想到沈微婉如此不給麵子，一點台階都不留。
    蘇氏聽了沈微婉的話，也覺得有理，沉聲道：“婉兒說得對，府裏的規矩不能破。春桃的事，就按之前的處置辦。你們也起來吧，以後好好管教下人，莫要再出這種事了。”
    見蘇氏態度堅決，柳姨娘和沈清瑤也不敢再多說，隻能不情不願地謝了恩，站起身來。
    沈微婉看著她們眼底的不甘和怨毒，心中冷笑。
    這場交鋒，她贏了。但她知道，這隻是開始。往後的路，隻會更加艱難。
    但她不會怕。
    為了自己，為了母親，她必須堅強起來，一步步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