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還是一如既往的過著，沒什麼太大變化。
    沈清樾剛處理完科訊的季度報表，窗外日頭已微微西斜。他揉了揉眉心，指尖尚殘留著紙張的微末氣息，才驅車駛向沈宅。
    下午兩點，城市的喧囂被車窗濾去大半，隻餘引擎低沉的嗡鳴。車內很安靜，隻有空調低沉的運作聲音。中控台的屏幕突然亮起來，“祝知許”三個字跳在暗背景上，帶著點對方慣有的跳脫勁兒。
    沈清樾指尖輕觸屏幕，接通了電話，那頭立刻傳來祝知許那總是帶著幾分懶洋洋的聲音，像是剛睡醒的貓：“越越——在幹嘛呢？”
    “剛忙完，”沈清樾應道，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目光掃過前方的路況，“聽你這語氣，在老宅待得倒是挺愜意清閑？”他語氣平淡，帶著熟稔的調侃。
    “得了吧！”
    祝知許立刻在電話那頭叫喚起來，聲音裏充滿了抱怨，“愜意什麼呀，這和坐牢也沒什麼兩樣。這破地方規矩多得能壓死人，喘口氣都怕壞了哪條老祖宗定下的規矩，悶得我頭頂都快長蘑菇了！我也是佩服那群家夥，居然能一年四季都住這種地方。”
    兩人隨意閑扯了幾句，多是祝知許在吐槽老宅裏那些繁文縟節和那七大姑八大姨令人窒息的關懷。沈清樾大多隻是聽著，偶爾“嗯”一聲作為回應。
    直到車子在一個紅燈前緩緩停下，沈清樾看了眼窗外熙攘的人流，隨意的問了一嘴：“怎麼突然回去了？還待了這麼久。”
    沈清樾對這事記得清楚。
    祝知許成年禮剛過，就被他那位說一不二的父親——祝家的掌舵人——叫進了書房。出來時，這位往日神采飛揚的三少爺手裏隻捏了張薄薄的銀行卡，臉上的笑容要多瘮人就有多瘮人：“行，老頭子算你狠。”
    自此，這位從小被錦衣玉食、眾星捧月般嬌養長大的祝家三少爺，算是徹底告別了揮金如土的逍遙日子。
    然而祝知許也並非甘於認命之人。轉頭就拽上了沈清樾，一起搞創業搞錢。那個時候，沈清樾剛被江宴買回去不過兩年，一切尚在試探與磨合的階段。
    大二的沈清樾就這麼一邊學習，一邊紮進商海，他想試探江宴對自己的縱容和底線，想看看這位“金主”能容許他“不務正業”到什麼程度。
    創業維艱，那段日子兩人幾乎忙得昏天黑地，時常在公司熬通宵。在這期間住知許也沒少跟家裏起衝突，鬧過幾場不小的風波。具體緣由和細節，祝知許不願意說，沈清樾也就從不過問。
    不過自那後，除了年節壽宴這類推脫不掉的場合，祝知許極少主動踏足那個象征著束縛與壓抑的老宅。但這次不僅回去了，還一待就是一星期，實在是稀奇。
    電話那頭靜默了片刻後，傳來祝知許略帶煩躁的咂嘴聲，他似乎有些無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除了我祖母，這宅子裏還有誰能喊得動我？她老人家親自發的話，三催四請的，我敢不回來嗎？”
    沈清樾的視線掠過中控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又迅速收回，專注於前方重新流動起來的車流，“老夫人特意叫你回去？出什麼事了？”
    “唉……”
    祝知許長歎一口氣，聲音裏的鬱悶幾乎要凝成實質，“還出什麼天大的事？無非就是那些老掉牙的套路——相親，結婚唄！”
    他把“相親”兩個字咬得格外重，充滿了無可奈何的怨念，“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知許啊，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收收心，找個知冷知熱的Omega安定下來了”、”信息素匹配度高的，對你最好不過了”……聽得我頭都大了。”
    沈清樾挑了挑眉。
    祝知許的祖母他見過幾次，是位眉目慈祥、氣質雍容的老太太，早年跟著祝老爺子商海裏幾經沉浮，見識閱曆遠非尋常人可比，說話做事向來和藹開明，很少會用舊觀念去束縛小輩。
    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在一眾孫輩裏，老太太最偏疼的就是這個活潑外向、有時甚至有些莽撞的三少爺祝知許，早年間沒少偷偷給這位孫兒塞零花錢——科訊最困難時的那筆啟動資金，就是祝知許攢下來的零花錢。
    這樣的人，怎會突然插手小輩的婚嫁？
    “催你？”
    沈清樾難得多問了一嘴，“老太太怎麼突然急這個？”
    電話那頭，祝知許很是鬱悶的撇了撇嘴，即便隔著電話，沈清樾仿佛也能看到他此刻皺成一團的俊臉。聲音透著一股煩躁：“還能是為什麼？繞來繞去，不還是為了信息素那點破事唄。清樾，你還記得高一那回......我被人陰了，誘導發情的事不？”
    沈清樾指尖驟然收緊，怎麼會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