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緊閉。
    沈珝沒有立刻推開，隻是示意傭人退開幾步。她自己則側身站在門前，目光落回沈清樾臉上，帶著一種審視的冷意。
    沈清樾上前一步，身體微微前傾，視線透過狹窄的門縫投向昏暗的房間內。
    房間中央，潔白的大床上，林風眠安靜地躺著，薄得像一張隨時會碎裂的紙。寬大睡袍下，隆起的孕腹輪廓在陰影中觸目驚心，他瘦得脫形，手腕瘦得仿佛隻剩骨頭，皮膚慘白。
    床頭櫃上，那朵裂痕遍布的白玉玫瑰，在昏暗中閃著冰冷絕望的光。
    沈清樾的目光死死鎖在那枯槁的身影和隆起的腹部上，血液仿佛被凍結。
    他看見——父親快死了。
    沈珝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冰冷而平靜：“看清楚了？”
    巨大憤怒與荒謬感轟然衝垮理智——沈清樾甚至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先一步動作。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死寂的回廊裏回響。
    沈珝被這突然的一巴掌打得頭偏向一側，發髻散落一縷，臉頰迅速浮起清晰的指印。
    “大小姐！”傭人驚恐地低呼，下意識就要上前製住沈清樾。
    沈珝抬手製止，她緩緩轉回頭，臉頰有些紅腫，眼神卻冰冷得像一條要吃人的毒蛇，死死釘在沈清樾臉上。
    沈珝指腹極其緩慢地蹭過火辣辣的臉頰。
    “嗬……”
    一聲極輕的冷笑，聲音如同從冰窖裏撈出：“看來江宴是真的把你養得很不錯，爪子都磨利了。”
    她向前逼近一步，強大的Alpha氣場帶著無形的壓迫，空氣仿佛凝滯，“你想死嗎，沈清樾。”
    “有本事你就動手啊，沈珝。”沈清樾胸口劇烈起伏，身體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沈珝因為沈清樾的話短暫的失神了一瞬。
    隨後響起，沈清樾冰冷得掉渣的聲音，字字帶著徹骨寒意：“你比誰都清楚，醫生當年說過的話。”
    沈清樾的父親林風眠是個Beta，在生他之前就因流產身體嚴重受損。他是父親吃藥打針、拚了命才生下的孩子，那次生產幾乎要了父親的命，也徹底剝奪了父親再次生育的可能。醫生說過，父親如果再有孕，結局隻會是一屍兩命。
    而這件事，沈珝隻會比他更清楚！
    沈珝看著眼前怒火中燒、渾身發顫的沈清樾，嘴角忽然扯出一個淡淡的、近乎扭曲的弧度，聲音裏帶著一種瘋狂的、像是自問又像質問誰的呢喃：“因為我不甘心！不甘心.......憑什麼……你不是我的孩子...”
    這像是一次扭曲的控訴，質問林風眠為什麼不再愛她，為什麼背叛了那份對她無盡的愛。
    沈清樾冷漠注視眼前女人，為了一個所謂“不甘心”，為了那點扭曲的占有欲，竟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明知會害死父親的事情！
    話說出口後，沈珝像是又冷靜了下來，視線透過門縫，看到床上單薄的和紙一樣的身影，眼裏充滿愛意和懷念。
    但當視線又落回沈清樾臉上時，聲音又降至冰點：“當初對你下藥，把你送去江家的事情，不是他做的，是我誘導他陷入了假性發情期，在這期間他沒有意識，一切都是我主導的。”
    沈珝的目光短暫地飄向門內床頭櫃上那朵開裂殘破的白玉玫瑰，眼神悠遠複雜，“不管你怎麼想，或是恨死了我也好，他都必須生下這個孩子。”
    沈清樾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陷掌心，留下血痕。
    過了許久，久到沈珝臉上那抹冰冷的不耐幾乎要化為實質，他才從牙縫裏擠出沙啞的聲音：“……留在這裏，父親不可能有活下去的**。”
    “那就是你要考慮的事情。”
    沈珝打斷了他的話，冰冷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她向前逼近半步，Alpha氣場壓得人窒息。
    “現在，你隻有兩條路：要麼幫他，讓他活活下去，生下孩子。要麼……”
    沈珝一字一頓，語氣冰冷如鐵：“他就死。死在這兒，死在沈家，死在我身邊。”
    ”死在我身邊”幾個字，被她咬得極重，帶著病態的占有和解脫般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