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海與岸的距離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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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往海濱小城的火車在鐵軌上哐當作響,林硯把臉貼在車窗上,看著窗外的風景一點點從城市變成田野,最後染上越來越重的藍色。江熠坐在她對麵,正低頭擺弄著個玻璃瓶,裏麵裝著新撿的貝殼,陽光透過瓶身,在他手背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你看這個。”他舉起瓶子,裏麵的貝殼隨著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像不像你畫裏的星星?”
    林硯笑著點頭,從畫夾裏翻出張速寫給他看。上麵是火車車窗的剪影,窗外的天空被塗成漸變的藍,雲朵裏藏著枚小小的硬幣,正朝著海麵墜落。
    “畫得真好。”江熠摸著畫紙的邊緣,指尖的繭子蹭得紙頁沙沙響,“比我拍的照片好看多了。”
    他從手機裏翻出相冊,全是海邊的照片——有日出時被染成金紅色的浪,有退潮後沙灘上留下的腳印,還有張他站在修船廠門口的自拍,背後是艘巨大的漁船,他笑得露出顆小虎牙,眼角的紋路裏還沾著點海沙。
    “我每天都拍,想著等你來了給你當參考。”他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就是拍得不好。”
    林硯的心裏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暖暖的。她想起那些獨自在畫室畫畫的夜晚,想起牆縫裏的紙條和零錢,突然覺得,海與岸的距離,從來都不是火車能丈量的。
    抵達海濱小城時,正是傍晚。鹹濕的風撲麵而來,帶著魚腥味和陽光的味道,林硯深吸一口氣,突然笑了——蘇晚說的沒錯,這風確實能吹得人眼睛發疼,卻不是因為難過。
    江熠在海邊租了間小房子,就在修船廠附近,推開窗就能看到海。屋子裏很簡單,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還有個小小的畫架,是他特意買的。
    “委屈你了。”他幫她把背包放下,手在衣角上反複蹭著,“等我再賺點錢,就換個大點的。”
    “不委屈。”林硯走到窗邊,看著遠處的漁船歸港,浪花在船尾畫出白色的弧線,“這裏很好。”
    晚上,他們坐在沙灘上看星星。潮水漲了又退,在腳邊留下冰涼的吻痕。江熠從口袋裏摸出個小盒子,打開,裏麵是枚用貝殼磨成的戒指,邊緣被打磨得很光滑,內側刻著個小小的“硯”字。
    “我磨了很久。”他把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大小剛剛好,“沒有錢買鑽戒,這個……”
    “我喜歡。”林硯打斷他,舉起手,貝殼戒指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比任何鑽戒都好看。”
    江熠笑了,把她攬進懷裏。海浪聲在耳邊起伏,像首永遠唱不完的歌。林硯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突然想起那枚生鏽的硬幣,想起長命鎖上模糊的“平安”二字,原來安穩的感覺,是這樣的。
    第二天一早,林硯就被海浪聲叫醒了。江熠已經去修船廠了,桌上留著張紙條,上麵寫著“早飯在鍋裏,是海鮮粥”,旁邊還壓著枚新撿的貝殼,像隻展翅的蝴蝶。
    她拿著畫夾去了海邊。沙灘上有早起趕海的人,提著小桶,彎腰撿著貝殼和螃蟹。陽光把海麵染成了金色,林硯坐在礁石上,開始畫日出——畫了無數次的日出,終於有了真實的模樣。
    畫到一半時,身後傳來腳步聲。她回過頭,看到江熠跑了過來,工裝外套搭在肩上,手裏拿著兩個烤紅薯,冒著熱氣。
    “工頭放我半天假。”他把紅薯遞給她,“剛出爐的,甜得很。”
    林硯接過紅薯,熱氣燙得她直哈氣,心裏卻暖得像揣了個小太陽。她把畫紙轉給他看,上麵的日出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海浪裏藏著無數枚硬幣,閃著細碎的光。
    “你看,”她指著畫裏的海,“我們終於畫出來了。”
    江熠看著畫,又看著她,突然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不是畫出來了,”他說,“是我們走到了。”
    海浪拍打著礁石,發出嘩嘩的聲響。林硯看著遠處歸港的漁船,看著沙灘上追逐嬉鬧的孩子,看著身邊這個眼睛亮得像海的少年,突然明白,那些曾經以為跨不過去的疼痛,那些以為熬不過去的夜晚,都隻是為了讓他們更珍惜眼前的海。
    她從畫夾裏翻出張新的畫紙,開始畫眼前的場景——畫提著紅薯跑來的少年,畫礁石上的畫夾,畫貝殼戒指在陽光下的反光,畫海與岸緊緊相依的模樣。
    江熠坐在她身邊,安靜地看著她畫,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腕上的紅繩,那枚生鏽的硬幣貼著皮膚,像是長在了一起。
    風穿過發梢,帶著海的味道。林硯的筆尖在紙上跳躍,心裏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平靜。她知道,青春裏的那些荒蕪和疼痛不會消失,但它們會變成腳下的沙,變成船底的錨,讓他們在這片海裏,穩穩地停靠。
    畫的最後,她在海邊添了兩個小小的腳印,一直延伸到遠方,像條永遠不會中斷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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