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開學前那陣子，他徹底撒開了玩。以前看那些保送的同學早早到處浪，眼饞得不行，現在自己總算熬上高中，南雅也鬆了口，覺得他長大了也可以自己出去玩玩了，給了張卡，換好了筆錢，還幫著開了出行同意書，護照簽證辦得順順當當。等簽證的日子裏，承硯也老實了，在家裏開啟了8G衝浪。班級群漸漸熱鬧起來，新生們七嘴八舌問著校服款式、宿舍有沒有空調。楊承硯抱著手機窩在沙發裏，手指在屏幕上翻飛，發沙雕表情包吐槽半軍事化管理像坐牢，扯犢子說“要是查寢能像查酒駕那樣嚴格，我當場退學”，活脫脫一個氣氛組組長，嗨到把班主任的頭像掛在群成員列表裏這回事拋到九霄雲外。在群裏蹦躂得歡，一是閑得慌，二是想提前混個臉熟，最好能和女生建立友誼。-畢竟初中男女避嫌，被抓到就是處分警告。
    群裏跟他搭話最勤的，是個叫東林的男生，頭像是張在球場拍的背影，白T恤被汗水浸得發透，說話帶著股大金毛似的熱乎氣，透著股直愣愣的敞亮勁兒，跟江遇的冷勁兒完全是兩個極端。楊承硯一看就覺得投緣，這種咋咋呼呼的性子，跟自己初中那幫兄弟很像，相處起來不費勁。
    “我叫東林。”對方甩過來仨字，後麵還跟了個咧嘴笑的表情包。
    “楊承硯。”他回得飛快，順手發了個**膀的動圖。總算來個正常人了。
    “兄弟你也怕疊豆腐塊啊？我軍訓練過，到時候我幫你捏！”“開學我去早點，給你占個靠窗的座，上課走神方便看操場！”東林的消息一串接一串，熱情得讓人招架不住。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起來。
    楊承硯看得樂，回了句“夠意思”，心裏踏實得很——看來高中也不全是悶葫蘆，認識這麼個活寶，日子指定差不了。他直接拍板：“東林兄，開學咱必須搶一寢室，當同桌！”有個能一起逃課、一起看女生的兄弟，比跟江遇那冰塊疙瘩強多了。
    “得嘞！到時候我提前去占座，保準給你留個靠窗的好位置！”東林秒回，還特意加了個“保證完成任務”的手勢表情，熱乎得像隻搖著尾巴的大金毛。
    這倆大條貨算是徹底抱團了，QQ空間互動得比誰都勤。東林發張健身的照片，楊承硯就評論“可以啊兄弟，回頭幫我搬行李”；楊承硯吐槽開學必然相當於坐牢，東林立馬甩來一堆搞笑動圖“別急，給你解解悶”。轉頭楊承硯說擔心半軍事化管理吃不消，東林又特認真地回：“沒事，我軍訓過，疊被子啥的我教你，保準達標！”明明是剛認識的網友，卻熟得像認識了好幾年，那種直來直去的熱心腸帶著點憨勁兒，讓楊承硯打心眼兒裏覺得——總算有個能一起扛事、還能接住他所有瘋話的兄弟了。沒開學呢，倆人就成了群裏公認的“網絡交友模範”，連班主任都忍不住在群裏冒泡：“楊承硯、東林，開學了把這股子勁頭用在學習上。”
    楊承硯笑著切出和東林的對話框，順手點開和江遇的聊天界麵。上次的記錄還停留在遊泳後那句“下次見”，他敲了句“群裏有個哥們兒特逗，跟你完全倆極端”，想想又覺得多餘，刪了個幹淨——跟那悶葫蘆說這些，估計隻會換來個“哦”，說不定還覺得自己煩。再說了，他跟東林玩得好，跟江遇有啥關係？犯不著特意彙報。
    直到某天晚上，他正跟東林互發鬼畜視頻笑得在床上打滾，手機震了下，是江遇：“簽證下來了？”
    楊承硯愣了下——這家夥記性倒好，遊泳時隨口提過一嘴要出國玩，居然記到現在。他回：“快了！等下來就出去浪，羨慕不？”故意說得嘚瑟，想逗逗這冰塊。
    “還好。”對麵回得照舊簡潔，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楊承硯正想懟句“沒勁”，江遇又發來一條：“注意安全。”
    四個字平平淡淡，他卻盯著看了兩秒，指尖在屏幕上懸了懸，回了個“知道了”。心裏有點別扭——這悶葫蘆居然會關心人？稀奇。他趕緊切回東林的對話框：“跟你說，我認識個音樂班的，叫江遇，跟塊冰似的，三棍子打不出個屁，剛才就發個”注意安全”，差點給我整不會了。”得跟東林說說，顯得自己人脈廣，連這種高冷款都認識。
    東林秒回一串哈哈笑的表情包：“那咱不理他，開學哥帶你混！寢室衛生我包了，有事我罩著你！”
    楊承硯笑著回了個“收到”，但放下手機時，窗外的月光剛好落在屏幕上，江遇那個“iPhone在線”的圖標亮得有點紮眼。他摸了摸下巴，突然想起泳池裏對方撈他起來時，睫毛上沾著的水珠，在陽光下閃得像碎鑽，還有那雙湊近時看得更清的、帶著點淡藍的眼睛。媽的，想這個幹嘛？他甩甩頭，把江遇的臉從腦子裏趕走。
    “想啥呢。”他嘀咕一句，翻身裹緊了被子——管他冰還是火，開學有東林這活寶，總不至於太無聊。隻是閉眼前，腦子裏又閃過江遇那句“注意安全”，像顆小石子投進水裏，漾開圈說不清道不明的漣漪。怎麼那麼冰的人還會關心人？算了，想不通就不想，反正開學了也未必能多待見他，這種高冷的人就該住高山上自己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