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裹著桂花的甜香飄進教室，蘇晚剛放下書包，就看見林薇薇拿著一疊彩色卡紙，笑盈盈地走到講台上。
    “同學們，下周五是學校的藝術節，我們班要出一個合唱節目，我想在排練時用這些卡紙做些手舉牌，有沒有同學願意幫忙？”她晃了晃手裏的卡紙，眼神掃過全班，最後落在蘇晚身上，“晚晚，你畫畫最好了，肯定能幫上忙吧？”
    周圍立刻響起附和聲。
    “蘇晚畫畫超厲害的！”
    “是啊，有她幫忙肯定沒問題！”
    蘇晚皺了皺眉。
    她記得前世的藝術節，林薇薇就是以“做手舉牌”為借口，讓她幫忙留在教室畫到很晚，然後故意把陸執的筆記本藏在她的書包裏，第二天“不小心”被發現，讓所有人都以為是蘇晚偷了陸執的東西。
    那時的陸執，正因為父親被帶走調查而心煩意亂，看到筆記本出現在她包裏，連解釋的機會都沒給她，直接說了句“我真惡心你”。
    那句話像淬了毒的冰錐，插在蘇晚心裏，很久很久都拔不出來。
    “我可能沒時間。”蘇晚避開林薇薇的目光，低頭整理課本，“最近要準備月考，作業挺多的。”
    林薇薇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甜膩：“就占用你一點點時間啦，每天放學後畫半個小時就好，不會耽誤你學習的。而且……”她話鋒一轉，意有所指地看向陸執的方向，“陸執不是也報名參加合唱了嗎？說不定你們還能一起排練呢。”
    班裏頓時響起一陣低低的哄笑，不少人用曖昧的眼神在蘇晚和陸執之間來回掃視。
    蘇晚的臉頰微微發燙，心裏卻警鈴大作。
    林薇薇太清楚怎麼挑動人心了。她故意把陸執扯進來，就是算準了蘇晚不會當眾反駁，也想借此在同學間散播些似是而非的流言。
    果然，前桌的女生立刻轉過頭，撞了撞蘇晚的胳膊：“去吧去吧，能和陸執一起排練多好啊。”
    蘇晚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斜後方傳來陸執冷淡的聲音：“我沒報名合唱。”
    全班的笑聲戛然而止。
    林薇薇臉上的笑容徹底掛不住了，她愣了愣，才勉強笑著說：“啊？我記錯了嗎？我明明看到報名表上有你的名字……”
    “可能是你看錯了。”陸執翻著課本的手指頓了頓，語氣沒什麼起伏，“我對合唱沒興趣。”
    他的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林薇薇所有的算計。她站在講台上，手裏攥著彩色卡紙，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顯得格外尷尬。
    蘇晚悄悄鬆了口氣，心裏卻對陸執多了一絲感激。
    他大概是察覺到了林薇薇的意圖，才故意這麼說的。
    “那……那我再問問別人吧。”林薇薇訕訕地走下講台，經過蘇晚身邊時，眼神裏閃過一絲怨毒，快得讓人抓不住。
    蘇晚假裝沒看見，翻開物理練習冊——那上麵還有陸執昨天給她講題時畫的受力圖，字跡清雋，步驟清晰。
    她的指尖輕輕拂過那些字跡，心裏泛起一陣暖意。
    也許，他們真的可以避開前世的那些坑。
    上午的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自由活動時，蘇晚剛走到操場邊的樹蔭下，就被林薇薇攔住了。
    “晚晚，你剛才怎麼不給我麵子啊？”林薇薇的聲音帶著點委屈，眼眶紅紅的，“我也是為了班級榮譽啊。”
    “我是真的沒時間。”蘇晚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月考很重要。”
    “就畫幾張手舉牌而已，能耽誤你多少時間？”林薇薇的聲音拔高了些，“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就因為上次我不小心撞到陸執的桌子？”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幾個同學聽到。
    “不是你想的那樣。”蘇晚皺緊眉頭，“我隻是……”
    “隻是不想幫我，隻想跟陸執單獨待著，對不對？”林薇薇突然打斷她，語氣帶著點嘲諷，“蘇晚，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最近老是圍著陸執轉，不就是看他家裏出事了，覺得他好欺負了嗎？”
    “你胡說什麼！”蘇晚的火氣瞬間上來了，“我什麼時候覺得他好欺負了？”
    “那你為什麼突然對他那麼好？”林薇薇步步緊逼，“以前你不是最討厭他了嗎？現在又送水又送藥的，你到底想幹什麼？”
    周圍的同學都圍了過來，對著她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像潮水一樣湧進蘇晚的耳朵。
    “原來蘇晚是故意接近陸執啊？”
    “不會吧，她以前不是跟林薇薇一起說陸執壞話嗎？”
    “我就說她沒安好心……”
    蘇晚的心髒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又悶又疼。她看著林薇薇那張看似委屈實則得意的臉，突然明白了。
    林薇薇根本不是來要說法的，她就是故意挑事，想讓所有人都覺得蘇晚的轉變是別有用心，是想趁人之危欺負陸執。
    “我對他好，是因為我以前誤會了他，想跟他道歉。”蘇晚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這跟你沒關係，也跟陸家出不出事沒關係。”
    “道歉？”林薇薇冷笑一聲，“道歉需要每天跟著他，給他送這送那嗎？蘇晚，你別自欺欺人了，你就是……”
    “夠了。”
    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打斷了林薇薇的話。
    陸執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旁邊，臉色有些蒼白，眼神卻冷得像冰。他走到蘇晚身邊，擋在了她和林薇薇中間，目光落在林薇薇臉上：“你想幹什麼？”
    林薇薇被他看得一哆嗦，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我……我就是跟蘇晚說幾句話……”
    “說什麼？”陸執的聲音更冷了，“說她別有用心？還是說她想欺負我？”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周圍看熱鬧的同學，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蘇晚對我好，我願意接受。輪不到別人指手畫腳。”
    說完，他沒再看林薇薇一眼，轉過頭對蘇晚說：“走吧。”
    蘇晚愣住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拉著胳膊，穿過圍觀的人群，往教學樓走去。
    他的手心很涼，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蘇晚能感覺到周圍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們身上，有驚訝，有疑惑，還有嫉妒。
    但她一點都不在乎了。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暖洋洋的。
    走到教學樓的拐角，陸執才鬆開手，耳根微微泛紅：“剛才……”
    “謝謝你。”蘇晚抬起頭，看著他，眼裏的感激幾乎要溢出來，“又讓你幫我解圍。”
    陸執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避開了她的目光：“我不是幫你，我是看不慣她那副樣子。”
    蘇晚笑了笑，沒戳破他的口是心非。
    她知道，他就是在幫她。
    “對了，”陸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筆記本，遞給她，“這個給你。”
    蘇晚接過筆記本，翻開一看，裏麵竟然是物理公式的總結，還有幾道典型例題的解題思路，字跡和他給她講題時一模一樣。
    “你……”蘇晚驚訝地抬起頭。
    “我看你物理不太好，”他的耳根更紅了，聲音也有些不自然，“這些公式考試經常考，你看看吧。”
    蘇晚的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又酸又軟。
    前世她費盡心思想要靠近他，卻總是被誤會和爭吵隔開。這一世她隻是想彌補過錯，他卻給了她這麼多意外的溫柔。
    “謝謝你，陸執。”她把筆記本緊緊抱在懷裏，像是抱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藏。
    “不客氣。”他低下頭，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快上課了，回去吧。”
    “嗯。”蘇晚點點頭，轉身往教室走，走了幾步又回過頭，看著他，“那你呢？”
    “我去趟洗手間。”他說。
    蘇晚笑了笑，轉身跑進了教學樓。
    她沒有看到，在她轉身之後，陸執抬起頭，看著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極淺極淺的笑意，像春風拂過冰封的湖麵，溫柔得不可思議。
    而不遠處的樹後，林薇薇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眼神裏的怨毒幾乎要溢出來。
    她看著陸執和蘇晚剛才站過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蘇晚，陸執，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在一起了嗎？
    太天真了。
    屬於你們的好戲，還在後頭呢。
    她轉身離開，腳步輕快，像是已經想到了什麼新的計劃。
    陽光依舊明媚，卻有一道陰影，悄悄籠罩在了高二（3)班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