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光一碰到林淵的手腕，立刻纏了上來，涼得像從遠古吹來的風。
    魂力順著他的經脈往源心紋衝，那道快要碎裂的紋路終於穩住了一瞬。
    痛輕了些，但他沒空管這些。
    他盯著九陽鼎，胸口的血洞隨著心跳往外**，腳下早成了一片血窪。
    斷魂劍插進焦土裏撐住身體，他靠著劍站直，搖晃著，沒倒。
    “夠了！林淵！”蕭寒爬過來，手臂斷了，聲音啞得幾乎聽不清，“她的魂回來了，你再這樣會死的！”
    “還沒完。”林淵沒看他，眼睛一直盯著鼎裏那道慢慢成形的人影，“她……還沒睜眼。”
    說完，他猛地抬起左臂，用劍刃在右臂劃出一道深口。
    流出來的不是血，是他最後一點精血。
    那一滴落下時，他的臉瞬間沒了顏色。
    “嗡——”
    精血像一顆燒紅的星子，砸進鼎心。
    血光一下子炸開，整個鼎像是被點燃了。
    林淵仰頭大吼：“九陽童！你說過能給我一瞬——現在我要一生！”
    “嘻嘻……如你所願。”
    小孩子的笑聲從鼎裏傳出。
    九陽童在血柱中翻了個身，全身亮起金光，一頭撞向鼎心血核，化作純粹的能量爆發開來。
    轟——！
    鼎蓋炸飛，半空裏碎成粉末。
    粗大的血柱衝天而起，撕開雲層。
    天地間的靈氣瘋狂往這裏湧，九天上黑雲翻滾，劫雷聚成一張怒目的臉——這是天道對逆命者的審判。
    “來啊！”
    林淵張開雙臂，不再防禦。
    他用殘破的身體硬接住九陽鼎、源心紋、斷魂劍三者共鳴的衝擊。
    皮膚一道道裂開，血還沒落地就被蒸成霧。
    他在血霧裏笑，瘋了一樣。
    “誰說死人不能活？誰定的規矩？”
    “今天我林淵，就改給你們看！”
    “豎子狂妄！還不束手就擒！”
    玉虛子帶著各宗殘部殺到，手中法訣一變，三界守輪陣壓下，想強行打斷儀式。
    可他們的力量還沒落下來，一道冰冷的目光從高空落下。
    一個穿灰袍的人出現了，臉看不清，卻讓整個空間都凍住了。
    “逆輪者，當受永劫。”
    輪回使開口，聲音不大，卻鑽進每個人的靈魂。
    劫雲裏垂下幾條金鏈，穿過血光，直鎖林淵神魂。
    那是天道的刑具，鎖上就是永世不得超生。
    “不——！”蕭寒喊了出來。
    就在金鏈即將扣住林淵的刹那，纏在他手腕上的銀絲突然爆亮。
    沈璃的魂徹底歸位。
    雙心契發動，魂力轟然炸開。
    一聲清冷的女聲從銀光中響起：
    “你們要殺他，先問過我！”
    銀焰衝天，像一隻鳳凰醒來，迎上第一條金鏈。
    金鐵交擊，火花四濺。
    所有人都愣住了——那條天道之鎖，竟被銀焰一點點燒斷！
    趁著這空隙，血柱衝到頂點。
    光芒中，那道人影緩緩落地，血光湧入體內。
    皮膚愈合，變得光滑；黑發生長，直到腰間。
    全場寂靜。
    她睜開眼。
    眼神清澈，像初秋的湖水，帶著一絲迷茫，最後落在那個滿身是血、快站不住的人身上。
    她開口，聲音有點抖，卻是他聽過最熟悉的聲音：
    “淵哥哥……”
    林淵腿一軟，往前邁一步，跪倒在地，一把將她抱住。
    眼淚混著血，打濕她的肩膀。
    “我做到了……清漪……我把你帶回來了……”
    他哽咽著，像個找回玩具的孩子，所有的狠勁都沒了，隻剩顫抖和哭聲。
    戰場上，敵我雙方都愣住了。
    沒人注意到，清漪眼裏閃過一絲茫然。
    她伸手，輕輕撫過林淵的臉。
    指尖觸到他皮膚的一瞬，一縷黑焰悄然燃起，又迅速消失。
    “嘻嘻……可惜啊……魂和至陰魔源融了，她活了，也成了半魔。她不是凡人，也不是原來的她了……”
    九陽童最後的聲音，在林淵腦子裏輕輕飄過。
    林淵身子僵了一下，但沒鬆手，反而抱得更緊。
    他低聲笑著，淚流滿麵。
    “隻要她還會呼吸，隻要她還會喊我名字……就算她是魔，也是我的清漪。”
    遠處，蕭寒看著他們，低聲問身旁那道漸弱的銀光：“沈璃……你覺得，值得嗎？”
    銀光閃了閃，傳來她的聲音，平靜裏帶著複雜：
    “如果那是他的選擇，我就替他斬盡荊棘。隻希望，他回頭的時候，記得還有一個人，一直在他前麵，為他照亮黑暗。”
    天邊泛白，劫雲裂開一道縫。
    血柱漸漸散去。
    清漪靠在他肩上，感受著他越來越冷的身體，輕聲說：“淵哥哥，我們回家，好不好？”
    林淵用力點頭，掙紮著要扶她起來。
    這時，她低垂的眼中，一抹赤金色的光一閃而過。
    藏在袖中的手，黑焰悄悄爬出，像蛇一樣，纏上了他扶著她的手腕。
    高空中，輪回使抬手，在虛空寫下一道金光令：
    “逆輪者林淵，罪定永劫，待時而誅。”
    風吹起餘燼和血腥。
    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