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6章你聽不見,我就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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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是往骨頭縫裏鑽的冷,比刀子還狠,一寸寸割著林淵的神識。
他盤坐在驛站廢墟裏,身子晃得像快滅的燈,右臂上的黑鱗已經爬到了脖子,像墨汁潑過,越染越深。
喉骨處那枚獄心紋燒得發燙,每一次呼吸都像被刀剜,靈魂都要被扯出來。
他想運鎖情紋穩住心神——可幽冥花的力量根本不給他機會,直接衝垮防線,把他拖進幻境。
眼前又是血祭壇,空氣裏一股甜膩的血腥味。
他站在中央,手裏攥著淨魔釘,冰冷沉重,釘尖泛著幽光。
對麵,蘇清漪躺著,臉色慘白,嘴角卻帶著笑。
她睜眼,眼神溫柔又哀傷:“阿淵……謝謝你,讓我解脫。”
林淵在心裏吼破了喉嚨。
他想扔掉釘子!
想衝過去抱住她!
可身體不聽使喚,像被人操控的木偶,連手指都在違背意誌——那隻手,竟緩緩舉起了淨魔釘!
“不——!!!”
就在釘子要落下的瞬間——
一道銀光撕裂幻象!
“林淵!”沈璃撲到他麵前,手掌狠狠按在他心口。
歸元靈脈爆發,銀光炸開,生命氣息猛地灌進他暴走的經脈。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出,在空中凝成符文,瞬間沒入兩人相貼的掌心。
以血為引,強行接通雙心契!
劇痛讓她身體發抖,但她眼睛死死盯著林淵那雙被魔氣吞噬的眼,嘶聲喊:
“聽著!我不是蘇清漪!我也永遠不會是她!”
聲音像利刃,劈開魔尊的低語。
“但你現在必須記住我的聲音!記住我的心跳!”
她聲音發顫,卻更狠:
“你是林淵!不是厲絕天的容器!你說好要帶我去海邊的——你還欠我一場海風!”
“去看海……”
這三個字,像驚雷炸進林淵混沌的腦子。
他渾身一震,魔尊的低語,竟退了一瞬!
就是現在!
蕭寒眼神一凜,立刻出手。
寒髓之力從掌心湧出,化作冰藍絲線,纏上林淵全身經脈,用極寒加固即將崩裂的脈絡。
接著,他深吸一口氣,體內寒冥體嗡鳴震動——他竟把自己的血脈頻率,強行調到和沈璃的歸元靈脈同步!
一冷一熱,一陰一陽。
銀流與藍光交織成漩渦,以林淵為中心,一**衝擊他被魔氣封死的識海!
“呃啊啊——!”
冰火穿身,痛得林淵仰頭悶吼。
額頭青筋暴起,冷汗混著血珠往下淌,牙關咬得咯咯響。
可也正因這撕心裂肺的痛,他的意識終於撕開一道口子——
奪回了身體!
“呼……呼……”他低頭喘著,嗓子啞得像砂紙磨過,“你們倆……啥時候這麼默契了?”
沈璃收回手,踉蹌後退半步,抹了把嘴角的血,冷冷看他一眼:
“從你不再看我的那天起。”
林淵僵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時,營地陰影裏傳來咳嗽聲。
眾人回頭,隻見雲枯拄著斷龍骨拐杖,一步步走出來。
本該在百裏外養傷的他,臉色灰敗,唇角還沾著藥漬,顯然是拚命趕來的。
他哆嗦著手,從懷裏掏出一隻青玉瓶,封著七道符籙,裏麵飄著一縷金霧——涅心引,百年壽元煉的救命藥。
“小子……”他喘著塞給蕭寒,“最後機會了。再失敗,他就魂飛魄散。”
蕭寒一愣:“您何必折壽來救?”
雲枯咧嘴一笑,牙都黑了:“我欠他師父一條命。現在,還債。”
話沒說完,噗地跪地,一口黑血噴出。
沈璃衝上前扶他,卻被推開。
“別管我……快!把”涅心引”融進雙極牽引的節點!”
蕭寒點頭,把玉瓶貼上林淵心口,用寒力融化封印。
金霧如活物遊走,順著銀藍漩渦,潛入識海深處。
另一邊,篝火旁,墨言蹲著,手裏摩挲著青銅羅盤。
他是文修,本不該在這兒,可林淵說過一句:“真相得有人記。”
此刻羅盤瘋狂震顫,指針直指林淵心髒。
“原來如此……”他喃喃。
咬破手指,在羅盤背麵疾書——“憶痕錨定”。
禁忌之術,能把記憶刻進魂裏。
哪怕林淵忘了自己是誰,也能靠共鳴喚醒。
“林淵大人,”他低聲說,“就算你失憶,我也不會讓你的故事消失。”
就在這一刻,那一縷金霧觸到了識海深處的記憶碎片——
畫麵閃現:少年林淵背著受傷的沈璃穿越雪原,她靠著他肩膀問:“你會一直記得我嗎?”
他答:“哪怕瞎了聾了,我也認得出你的呼吸。”
星火燎原,殘存的意誌燃起一絲火苗。
“我……還記得……”林淵沙啞開口,手指微微動了動。
突然,一道黑影掠至營地邊緣。
墨心童鬼魅般繞過所有守衛,蹲在林淵行囊旁,迅速從懷裏取出一枚溫潤玉簡,塞進逆命斬劍鞘夾層。
做完,她又無聲隱入黑暗,像從未出現。
沈璃察覺到一絲氣息波動,走過去取出玉簡。
靈力探入——
一行古字浮現腦海:
殘魂陣,終極破法——逆脈引魂術!
需三人聯手,逆轉靈脈,引出殘魂。
但最凶險的是:為防雙心契引爆,三人中必須有一人自願做“魂之熔爐”,承受全部反噬與詛咒。
代價——
墮入輪回,百年不得超生。
沈璃指節捏得發白,幾乎要把玉簡捏碎。
她攥緊它,心翻江倒海,臉上卻平靜無波。
一個念頭,已在心底紮下根。
但她沒說話,隻是默默把玉簡收進懷裏。
夜更深。
地底傳來赤炎老祖殘念的低語:“陰陽失衡……寒熱逆衝……寒炎劫將啟……”
話音未落——
一直低頭喘息的林淵,猛地睜眼!
那雙眼,空洞無光,仿佛看不見任何東西。
可就在聲音響起的刹那,他精準地轉頭,望向黑暗深處。
他已經瞎了。
可在無數次生死間掙紮,被痛苦碾過千百遍後,他早就不靠眼睛活著。
他用皮膚感知風,用耳朵聽心跳,用神識捕捉殺意。
長久的黑暗,逼他在靈魂廢墟上建起一種全新的感知——
戰意感知域!
在這裏,敵意、氣息、強弱,無所遁形!
林淵緩緩站起,腳步沉穩,哪怕腳下是亂石。
他伸手,握住逆命斬的刀柄,抽出。
漆黑刀身吞盡光線,像深淵本身。
他刀尖一指虛空,嘴角揚起,疲憊卻狂傲:
“你說劫?”
“那就來吧。”
不遠處,沈璃看著他單薄卻挺直的身影,心裏某處塌了,又立刻重建。
她忽然摸出短刃,挽起左袖,在手臂上一刀一刀刻下兩個字——
林淵。
血湧出來,順著小臂滴落,砸在沙地上,開出一朵朵暗紅的花。
她不管疼,閉眼凝神,歸元靈脈再次運轉。
靈力化作細密銀絲,湧入傷口,施展古老秘術——
銘心烙印!
她把自己的聲音、心跳、體溫、心意,全都封進這道血紋。
從此以後,隻要林淵失控,她用這傷痕碰他一下,那段記憶就會自動浮現,像鑰匙,為他打開回家的門。
當她走向他時——
林淵的“戰意感知域”立刻捕捉到她的變化。
不隻是靈力波動,還有那熟悉的心跳,溫暖而堅定。
他側過頭,空洞的眼睛“望”向她,低聲呢喃,像是問她,又像自語:
“原來……你還在這兒。”
風起,卷沙揚塵,吹亂三人衣角。
但他們的眼神,再沒有猶豫。
前路是深淵還是絕境,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們一起走。
風裏傳來遠處山巔的金石之聲,夾著萬古的殺伐與歎息。
通往倒懸宮的路,在他們麵前,悄然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