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猩紅的液體一碰到山岩，立刻“滋滋”作響，冒出一股又甜又腥的黑煙，像是腐爛的肉在燒。
    靈虛山門前，已經成了人間地獄。
    一個穿著黑衣的魔修，假扮成沈璃，手裏的魔刃一道道劃過，每一刀都割開執法隊弟子的喉嚨。
    他出手又狠又快，不管自己死活，打法和沈璃當年叛逃前的風格，差不多有七成像。
    靈虛門的人又驚又怒，根本沒法相信，那個曾經的師姐，會變成這麼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結陣！快結七星鎖魔陣！”一名執事長老紅著眼吼。
    可他話還沒說完，那“沈璃”已經閃到他麵前，刀光一閃，頭就飛了出去，臉上還掛著不敢信的神情。
    血噴了一地，恐慌一下子炸開。
    “他不是沈璃！”山後絕壁的陰影裏，真正的沈璃咬緊牙，指甲掐進掌心，手都出血了。
    她能感覺到，那假貨身上的魔氣雖然裝得像，但底子裏全是血煞宗那種又髒又暴的殺氣。
    “當然不是。”林淵聲音平靜，眼睛閉著，眉心浮出一朵半透明的幽冥花影。
    山門前的每一點魔氣流動，每一次力量爆發，都在他腦子裏畫出一條清晰的路線。
    這路線，和青雲宗密報裏說的血煞宗滲透路徑，一模一樣！
    “好一招栽贓，借刀殺人。”林淵睜開眼，嘴角冷笑，“厲無赦派了人冒充我們，想用靈虛門的血，逼青雲宗動手，把我們往死裏剿。”
    “那我們現在就衝出去，揭穿他們！”沈璃攥緊匕首，眼裏全是火。
    “不。”林淵搖頭，看著山門前的大火，聲音低得發冷，“火還不夠大。一盞燈，隨手就能吹滅。但要是燒成一片野火，誰想來撲，都得先想好自己會不會被燒死。”
    他轉頭盯著沈璃，一字一句說：“我們要讓這火燒得更猛，燒到……誰也別想裝看不見。”
    當夜，天黑得像墨潑過。
    林淵像影子一樣，溜進了靈虛門的禁地——鎖魂窟。
    這裏曾是九陽鎖魂陣的中心，現在陣破了，但空氣裏還是壓著一股死氣和煞氣。
    七具幹屍被鐵鏈穿了琵琶骨，吊在石窟中央，擺成北鬥形狀。
    他們是百來年闖陣失敗的魔道高手，死後還被鎖在這兒。
    林淵不怕冷，手裏那把斷劍輕輕震動。
    他體內的九陽血脈和這地方殘留的陣法一碰，石壁上閃出幾道暗金色的符文。
    他走到第一具屍骸前，打開沈璃給的玉瓶，用指尖蘸了一滴血，精準點進屍骸的右眼窩。
    “嗡——”
    他眉心的幽冥花種猛地一跳。
    一股無形的波動從他身上散開，連著那滴血、屍骸裏的怨念、地底的殘陣，全都串在了一起。
    屍骸的眼窩裏，那滴血動了，變成一顆紅得發黑的眼珠。
    林淵照著做，把血滴進剩下六具屍骸的眼眶。
    最後一滴血落下的瞬間，整個鎖魂窟刮起陰風。
    七具幹屍開始抖，幹癟的喉嚨裏發出沙啞的、整齊的聲音：
    “……殺……殺光執事……”
    “……燒……燒光靈虛……”
    “誰？！”洞口一聲大喝，守陣長老衝了進來。
    他一眼看到這鬼場麵，腦子一懵，多年修為差點當場散掉，轉身就想跑。
    但他沒跑成。
    一道比夜還黑的劍光從背後劃過。
    長老身子一僵，低頭看見一截帶黑紋的劍尖從胸口穿出。
    林淵拔劍，任屍體倒地。
    他立刻把屍體拖到七具幹屍中間，手腳扭曲地擺成祭品的樣子。
    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塊獸骨刻的令牌，上麵是血煞宗的骷髏標記。
    他把令牌，輕輕蓋在長老睜大的眼睛上。
    第二天一早，靈虛掌教聽說守陣長老和幾名弟子失蹤，親自帶人趕到鎖魂窟。
    他看到的，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畫麵：
    長老死狀極慘，屍體被擺成邪祭陣，七具魔頭屍骸眼窩發紅，嘴裏還在念“燒光靈虛”。
    而那塊蓋在屍體臉上的血煞宗令牌，像一巴掌，狠狠抽在他臉上。
    “沈！璃！”掌教一口血噴出來，頭發炸起，眼睛紅得像要滴血，“好個叛徒！勾結血煞宗，煉屍反門，該殺！”
    “傳掌教令！”他指著青雲宗方向，聲音嘶啞，“立刻送信，就說沈璃已投血煞宗，身懷九陽血脈，要毀正道！請他們立刻出兵，共誅此獠！”他又轉向玄陰教殘部藏身地，“再傳信玄陰餘孽，告訴他們，殺他們少主的沈璃，就在靈虛境內！要報仇，就來！”
    三道傳訊飛劍，帶著怒火，劃破天空。
    而林淵，早已在百裏外。
    這裏是玄陰教的廢墟。
    他把那具在靈虛山門前殺人的血魘魔修屍體，用長矛穿了，掛在玄陰教殘破的旗杆上。
    旁邊，他用斷劍在石碑上刻下一行血字：
    “玄陰遺孤，認賊作父，助紂為虐，死有餘辜。”
    風呼呼地吹，像無數亡魂在哭。
    林淵做完，頭也不回，帶著沈璃和蕭寒，走進了群山深處。
    他不隻要燒靈虛，還要把玄陰的恨，也扔進這把火裏。
    血煞宗，血池大殿。
    “廢物！”厲無赦一掌拍在寒玉寶座上，石頭瞬間炸裂。
    他盯著跪著的探子，眼神像毒蛇。
    “林淵……他不是棋子，他是放火的！”厲無赦咬牙吼，“他根本不是逃，他是在點火！他要把靈虛、青雲、玄陰……整個三界都燒成灰，給歸墟鋪路！”
    他原計劃是用林淵當誘餌，挑起正道內鬥，自己坐收好處。
    可現在，那個本該被追殺的獵物，反倒成了下棋的人，把所有人拖進一場更大的亂局。
    “我錯了……”厲無赦眼裏殺氣暴漲，“傳令，七殿魔君，立刻停手！提前開歸墟祭壇！不管他想燒什麼，我要在他點火之前，先把他——掐死！”
    話音剛落，地底傳來轟響。
    一股又冷又熱的氣息從萬魂寒髓井噴出。
    幾十個身影從血冰混合的寒髓裏爬出來。
    他們一半是冰，一半是血肉，眼裏燃著藍火。
    這是血煞宗用曆代強者殘魂和萬年寒髓造出的殺器——血傀！
    為首的血傀，半臉是冰雕，半臉是爛肉，單膝跪地，聲音像冰塊刮地：“遵命！”
    風雪中，一座斷崖孤零零立著，像被刀砍斷的脊梁。
    林淵、沈璃、蕭寒，被逼到了絕路。
    身後，上百血煞宗魔修圍著幾十具血傀，殺氣衝天，一步步逼近。
    前方，青雲宗銀甲衛和靈虛門殘部已結成劍陣，堵死了所有退路。
    兩邊雖然防著彼此，但目標一致——殺林淵，抓沈璃。
    “林淵！沈璃！你們這些魔頭，今天就是死期！”靈虛長老跳出大吼。
    青雲執法堂主眼神複雜，盯著林淵：“林淵，交出幽冥花，投降，還能留個全屍。”
    血傀那邊冷冷傳來聲音：“宗主要林淵的命，歸我們。”
    四麵都是敵人，無路可走。
    蕭寒和沈璃握緊武器，準備拚命。
    可林淵，卻在風雪中大笑起來。
    笑聲從低到高，滿是瘋狂和不屑。
    他站在崖邊，風吹破衣，頭發亂舞。
    他舉起斷劍，劍上的黑花刺像活了一樣，冒出黑火。
    “你們要我當容器？要殺我當魔頭？想要我的命？”
    他的聲音壓過風雪，傳進每個人耳朵。
    “好啊。”
    他猛地調轉劍鋒，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一刀割開左手手腕！
    血不是流，是噴！
    那不是普通血，是他九陽血脈和幽冥花種的本源！
    “那今天，我就讓你們看清楚——”
    他一隻眼燃起金火，另一隻眼卷起黑漩。
    他把血灑向天空，以身為引，強行催動雙花種共鳴！
    “——誰，才是這把火的，源頭！”
    轟————！！！
    一股毀天滅地的能量炸開！
    金火與黑氣像兩條龍絞在一起，衝上天！
    血浪翻滾，黑火染天，末日降臨！
    整座斷崖在巨力下裂開，從崖頂一直碎到地底，然後——轟然塌了！
    無數修士的慘叫，被山崩吞沒。
    而在崩塌的懸崖、翻騰的血海與炸裂的黑焰中，林淵縱身一躍，跳進無底深淵，瞬間消失在風雪與黑暗裏。
    崖頂，亂石飛濺，能量亂竄。
    殘火中，仿佛有個聲音，在每個活下來的人心裏響起，冰冷而滿足：
    “雙花同綻……歸墟……將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