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消息，祁清延是策劃部的市場調查員，江懷欽則是銷售部的銷售員。
    詩意雖是小公司，但對學曆也有基本要求。江懷欽隻是大二輟學，能得到銷售員崗位已是機會。
    而祁清延不同，他是正經211理工類大學畢業的應屆生，應聘的就是市場調查員。
    下午，兩人都穿上了自認最正式的西裝——盡管在如今的祁清延看來，那不過是極其普通、甚至不會再瞧一眼的衣服。
    兩個發光的少年踏著豔陽，走進了詩意的大門。
    不同的HR，在同一時間麵試了他們。
    在江懷欽中午的“臨時培訓”下，祁清延也輕鬆拿下了麵試。
    詩意作為初創不久的私立小公司，流程簡化，麵試通過即意味著錄用。
    兩人當場便得知了這個好消息。
    下周一入職，意味著他們還有三天的自由時光。然而，兩人身上隻剩下四十塊錢。
    在上海，這點錢連生存都難以為繼。
    當晚，他們就注冊成為外賣騎手，決心賺取生活費。
    兩人隻有一輛向房東借來的舊電瓶車，於是便一起送外賣。
    這種相互依偎、共同穿梭於大街小巷賺外快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兩人事業步入正軌。
    這段經曆，也在江懷欽的記憶裏烙下了深刻的印記。
    晚上八點，上海的街道依舊燈火通明。
    有人在享受夜宵，有人在悠閑逛街，而兄弟倆共乘一輛小電瓶，在車流人潮中靈活穿梭，隻為送達一份份餐食。
    後來的後來，有人問過祁清延，那段看似黑暗的時光是如何熬過來的。
    他的答案永遠是：那段日子，並不痛苦。
    確實，彼時的他們，滿腔熱血，一心隻想衝破現實的牢籠，躋身上流。
    心懷夢想的少年，怎會覺得累呢？
    晚上回到出租屋，沒有抱怨，沒有牢騷，隻有兩顆對未來無限期待的心，在寂靜的空氣中有力地跳動著。
    周一。
    兩人準時在早已踩好點的公交車站等候，踏上了這輛將改變他們命運的班車。
    實習的日子並不輕鬆。
    老員工的隱性壓榨、初來乍到的無措與驚慌、從未真正接觸過的職場人情世故……每一項單拎出來都足以擊垮新人。
    所幸專業尚算對口，帶他們的領隊也還算和善。
    一個月後，兩人成功轉正。
    但送外賣的“副業”並未停止。
    每天八點到崗，下午六點下班，晚上八點又披上騎手服“上崗”。
    這種連軸轉的日子，漸漸讓祁清延感到了難以言喻的疲憊。
    這天，他躺在床上，回家的念頭悄然滋生。
    “懷欽，我想回家了，這樣太累了。”
    他平靜地開口，仿佛已深思熟慮，“存不下錢，還要靠跑外賣維持生活。”
    “再等等吧，總會過去的。”
    江懷欽的回答平靜得不能再平靜，卻像一劑強心針，穩住了祁清延那顆想要臨陣脫逃的心。
    隨著相處日久，兩人越來越熟悉，也開始聊起朋友間常談的感情話題。
    那天，祁清延照例坐在江懷欽的電瓶車後座上，穿行在晚風裏。
    “懷欽，你之前談過女朋友嗎？”
    “沒有，你呢？”
    江懷欽早已在相處中卸下了敏感脆弱的外殼，真誠地接納了這個朋友。
    “我也沒有。小時候家裏隻讓好好學習，長大了，別人又嫌我是窮小子。”
    祁清延頓了頓，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懷欽，你覺得我是個怎麼樣的人？”
    “你很好，”江懷欽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回答卻十分認真，“是一個對事很認真，對生活…也很較真的人。”
    沉默了片刻，祁清延深吸一口氣，聲音在行駛的風中顯得異常清晰：
    “懷欽，我喜歡你！”
    車子正駛過一條無人的街道，他的喊聲格外響亮。
    “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懷欽？”
    江懷欽明顯愣住了——從不出錯的江騎手，竟拐錯了一個路口。
    “你喜歡我嗎，江——懷——欽——！”
    祁清延像是豁出去了，沒皮沒臉地追問。
    麵對身後少年熾熱的期待，江懷欽隻覺耳根發燙，聲音輕得幾乎要被風吹散：
    “喜歡的…”
    那細微的回應，卻精準地落入了祁清延忐忑而期待的耳中。
    “懷欽，我可以親你嗎？”
    ……
    那個夜晚的青澀、悸動與緊張，成了江懷欽此生都無法忘卻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