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待避小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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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務通那聲尖銳刺耳的鈴聲,如同投入滾油中的冰水,瞬間炸裂了值班室內所有凝聚到極致的情愫與溫度。
褚燼言決然離去的背影,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劈開了蘇蔏剛剛被點燃、又被那句“管你行不行”攪得天翻地覆的心湖。
留下的,隻有空蕩蕩的值班室,冰冷的牆壁,後腰變本加厲的劇痛,以及一片狼藉的、混雜著巨大失落和尖銳委屈的荒蕪。
那晚所謂的“情況”,隻是一個旅客在硬臥車廂突發夢遊,並無大礙。褚燼言快速處理完畢,返回時,值班室的門緊閉著,裏麵一片漆黑,再無一絲光亮和聲息。
他站在門口,手懸在半空,最終還是沒有敲下去。深重的疲憊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挫敗感席卷了他。他靠著冰冷的車廂壁,在連接處的陰影裏站了很久,聽著車輪單調的轟鳴,直到天色微明。
接下來的行程,籠罩在一種比戈壁灘更窒息的沉默裏。褚燼言變得更加寡言,巡視時目不斜視,仿佛蘇蔏隻是一團空氣。
蘇蔏則將自己更深地埋進工作裏,服務旅客時笑容依舊溫和,卻像隔了一層磨砂玻璃,眼神空洞而遙遠。每一次彎腰、每一次搬動,後腰的舊傷都像惡毒的詛咒,提醒著他值班室裏那場未竟的風暴和褚燼言離去的背影。
那道被褚燼言指尖描摹過的傷疤邊緣,似乎還殘留著灼人的溫度,與此刻的冰冷疏遠形成殘忍的對比。兩人在狹窄的過道擦肩時,空氣都仿佛凝固了,隻剩下彼此極力壓抑的呼吸聲和心口沉悶的鈍痛。
列車駛過蘭州,離開武威,窗外的景色從荒涼的戈壁逐漸過渡到略顯生機的黃土高原。
暮色再次降臨,廣播通知前方因線路調度需要,將在一個小型待避站臨時停車約二十分鍾。這對於疲憊的列車和旅客來說,是難得的喘息。
當列車緩緩滑入這個荒涼小站的側線,徹底停穩時,已是深夜十一點多。
小站簡陋得隻有幾盞昏黃的路燈和一個孤零零的信號燈,在無邊的黑暗中如同微弱的螢火。站台空無一人,隻有冷冽的戈壁夜風呼嘯著掠過鐵軌,發出嗚咽般的聲響。車窗外,是真正意義上的萬籟俱寂,隻有風吹過電線杆的尖嘯和遠處不知名機車的低沉鳴笛。
車廂內,大部分旅客已陷入沉睡。長時間的旅途勞頓和之前的種種風波,讓疲憊感深入骨髓。
褚燼言完成了例行的停車安全巡視,確認一切正常。他站在硬臥車廂連接處的風擋位置,點燃了一支煙。
猩紅的火點在黑暗中明滅,煙霧迅速被強勁的夜風吹散。他需要這冰冷的空氣和煙草的辛辣來驅散心頭那團鬱結的亂麻。
蘇蔏那張在值班室昏黃燈光下蒼白脆弱、卻又帶著倔強的臉,那句“管你行不行”的回響,還有那近在咫尺卻被打斷的吻……所有畫麵交織在一起,啃噬著他的神經。他煩躁地吐出一口煙圈。
就在這時,風擋另一側的門被輕輕推開。蘇蔏走了出來,手裏拿著一瓶冰鎮的礦泉水,似乎是出來透氣。他看到褚燼言,腳步明顯頓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猝不及防的慌亂,下意識地想退回去。
“外麵風大。”褚燼言的聲音忽然響起,低沉沙啞,在呼嘯的風聲中卻異常清晰地傳入蘇蔏耳中。他沒有回頭,依舊看著窗外無邊的黑暗,指間的煙頭在風中明明滅滅。
蘇蔏的身體僵在原地。退回去的動作停住了。他看著褚燼言挺拔卻透著孤寂的深藍色背影,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慢慢地走到了風擋的另一側,與褚燼言隔著中間狹窄的通道和兩扇敞開的車門,並肩而立。
他沒有靠得太近,保持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距離。
冰冷的夜風毫無遮攔地灌進來,帶著戈壁深處特有的幹燥與寒意,瞬間吹透了單薄的製服。蘇蔏被激得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抱緊了手臂。
後腰的傷處被冷風一激,又是一陣熟悉的抽痛,讓他微微蹙起了眉。他擰開冰水,灌了一口,試圖用那刺骨的冰涼壓下身體的疼痛和心頭的躁動。
兩人都沒有說話。
隻有風聲在耳邊呼嘯,如同鬼哭。腳下是靜止的鐵軌,頭頂,卻是城市中永遠無法看到的、令人震撼的浩瀚星河。
深邃的夜幕如同最華貴的絲絨,上麵綴滿了數不清的星辰,璀璨、冰冷、又帶著亙古不變的寧靜。
銀河如同一道朦朧的光帶,橫貫天際,碎鑽般的光芒無聲流淌,灑下清冷而純淨的光輝,將這片小小的連接處映照得朦朧而神秘。星輝落在褚燼言冷硬的側臉上,落在他指間明滅的煙頭上,也落在蘇蔏蒼白而安靜的眉眼間。
在這廣袤無垠的星空下,在這孤寂的待避小站,在這列暫停的鋼鐵長龍上,所有的喧囂、職責、擁擠、傷痛,仿佛都被暫時隔絕。
隻剩下兩個沉默的靈魂,隔著一步之遙,共享著這片令人心折的寂靜與遼闊。
沉默在星河下發酵,帶著一種奇異的張力。
不是尷尬,不是疏離,更像是一種風暴過後、塵埃落定般的疲憊與……等待。
蘇蔏看著頭頂璀璨的星河,冰涼的瓶身貼著滾燙的臉頰。
值班室裏褚燼言指尖的觸感、那句石破天驚的“管你行不行”、還有那近在咫尺的灼熱呼吸……所有被刻意壓抑的記憶,在這片浩瀚的星空下,如同退潮後裸露的礁石,清晰得刺眼。
褚燼言此刻沉默的、帶著孤寂的背影,比任何質問都更讓他心頭酸澀。他知道褚燼言已經知道了那道疤的來曆,但褚燼言那句“管你行不行”所蘊含的分量,和他被打斷後離去的決然,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心頭。
他需要讓褚燼言明白的,不是傷疤本身,而是傷疤背後,他為何選擇留下。
他深吸了一口帶著沙塵味的冰冷空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打破了長久的沉默,卻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剛才……在值班室……”他頓了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礦泉水瓶身,“你問……管我行不行。”他沒有看褚燼言,目光依舊投向遙遠的星河,像是在對著虛空訴說,“其實……沒什麼好管的,”他隔著製服布料,輕輕按了按後腰的位置,“還有那些事……就像在蘭州站說的,都過去了,也……習慣了。”
褚燼言夾著煙的手指微微一頓。他沒有回頭,但緊繃的脊背線條顯示他在聽。
蘇蔏的聲音更輕了,卻帶著一種執拗的堅持:“很多人都覺得我該走,該離開這趟車,找個清閑地方。”
他抬起頭,看向褚燼言,星光照亮了他眼底那簇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光芒,“但我沒走。不是因為逞強,也不是因為……習慣了痛。”
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組織語言,尋找最準確的表達。他的目光掃過腳下靜止的鐵軌,掃過車廂沉睡的輪廓,仿佛能穿透鐵皮,看到裏麵一個個疲憊卻奔向目的地的旅人。
“是……舍不得。”這四個字,他說得很輕,卻帶著千鈞之力,“舍不得這份……看著人平平安安到站的感覺。看著一車車的人,從**到終點,從陌生到熟悉,下車,回家……或者奔向新的地方……”他的眼神變得柔和而悠遠,帶著一種近乎信仰的光芒,“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容、期待、哪怕是疲憊……就覺得,值。”
他再次看向褚燼言,目光清澈而堅定,那簇微光在星輝下熠熠生輝:“這道疤還在,它提醒著我那次差點栽了跟頭。但它也在告訴我,有些事,不能躲,不能退。心裏的那點火,隻要沒滅,就得守著,就得讓這趟車……平平安安地跑下去。”
這不是訴說過往,而是袒露心跡。
他將自己選擇留下的原因,那份超越了“習慣”和“責任”的、源自內心的“不舍”與堅持,毫無保留地攤開在了這片星空下,攤開在了褚燼言的麵前。
傾訴完畢,沉重的過往似乎被浩蕩的夜風吹散了一些。
蘇蔏長長地、無聲地舒了一口氣,像是卸下了背負已久的巨石。他不再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褚燼言,等待著,或者說,是交付著。將自己的堅持、信念,以及那份被褚燼言強行“管”起的期待,一並交付。
褚燼言靜靜地聽著。從蘇蔏開始講述起,他就緩緩轉過了身,背靠著冰冷的車門框,墨黑的眼眸在星輝下,沉沉地落在蘇蔏的臉上。
他看著蘇蔏平靜敘述下深藏的執著,看著他提到“舍不得”時眼中那微弱卻異常執拗的光芒,看著他最終確認“心裏的火沒滅”時,那份帶著傷痕卻依舊清澈的堅定。
沒有驚訝,沒有追問,隻有一種深沉的、如同大海般的理解。他見過太多黑暗,也守護過太多微光。
而蘇蔏,就是這漫長鐵軌上,一道用自身傷痛點燃的、卻依舊執著照亮他人的微光。他懂得那份“舍不得”的重量。
夜風穿過風擋的縫隙,帶著戈壁深處特有的清冽,拂過兩人滾燙的臉頰。頭頂,星河浩瀚,碎鑽般的光芒無聲流淌,將這片狹小的空間映照得朦朧而靜謐。
車輪與鐵軌的轟鳴在待避中暫停,世界仿佛隻剩下風聲、心跳聲,以及兩人之間那層薄如蟬翼、卻又重若千鈞的空氣。
褚燼言緩緩地、極其鄭重地向前邁了一步。
僅僅一步,卻跨越了兩人之間那小心翼翼維持的距離。他站到了蘇蔏麵前,近得能看清對方被星光照亮的、每一根顫抖的睫毛。
他伸出手。
動作不再像值班室裏那樣帶著試探的輕柔,而是帶著一種近乎魯莽的急切和不容置疑的決心,卻在即將觸碰到蘇蔏下頜的刹那,猛地頓住。
他的手指懸在半空,微微顫抖,指關節處那道舊疤在星輝下顯得格外清晰。他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墨黑的眼眸深處,風暴在無聲地醞釀、翻湧,最終沉澱為一種近乎孤注一擲的決然。
“蘇蔏。”他低喚,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帶著一種被砂礫磨礪過的粗糲感,卻又蘊含著滾燙的溫度。
蘇蔏聞聲,下意識地抬起了頭。清澈的眼眸裏還帶著傾訴後的釋然與一絲茫然,倒映著褚燼言近在咫尺的臉和頭頂璀璨的星河。
就在他抬頭的瞬間,褚燼言懸停的手指落下,不再是猶豫,而是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輕輕扣住了蘇蔏的下頜。他的拇指帶著薄繭,極其輕柔地撫過蘇蔏微涼的、因驚愕而微微張開的唇角。
下一秒,褚燼言俯身,吻了上去。
這個吻,帶著戈壁夜風的涼意,帶著星辰的清輝,更帶著積壓已久、再也無法按捺的滾燙情愫和深切憐惜。
它起初是試探的、帶著一絲不確定的顫抖,如同羽毛拂過冰麵。但在觸碰到那抹微涼柔軟的瞬間,便如同點燃了引信,驟然變得強勢而灼熱。
褚燼言的唇帶著驚人的熱度,有些幹燥,卻充滿了不容抗拒的力量。
他撬開了蘇蔏因震驚而微啟的齒關,長驅直入,帶著一種近乎掠奪的霸道,卻又在深處透出令人心顫的溫柔。那是屬於褚燼言的吻,冷硬外殼下包裹著岩漿般的熾熱,帶著乘警特有的掌控力,卻又小心翼翼地、無比珍重地探索著懷中的珍寶。
蘇蔏的大腦在瞬間一片空白。所有的聲音——風聲、心跳聲、遠處機車的低鳴——都消失了。
隻剩下唇齒間那陌生而滾燙的觸感,如同電流般瞬間擊穿了他的四肢百骸。褚燼言的氣息,帶著淡淡的煙草味和一種獨屬於他的、冷冽又熾烈的男性氣息,將他完全籠罩。
他僵硬的身體在最初的震驚後,如同被投入溫水的冰,一點點軟化、融化。那一直折磨著他的腰傷疼痛,仿佛也在這一刻被這洶湧的情感洪流暫時衝散、遺忘。
他閉上了眼,纖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像受驚的蝶翼。沒有推開,沒有抗拒。他放在身側的手,原本緊緊攥著那瓶冰水,此刻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瓶子“哐當”一聲掉落在腳邊,冰涼的液體濺濕了褲腳。
然後,那隻手帶著一絲猶豫,最終輕輕地、試探性地,攀上了褚燼言寬闊而緊繃的後背,揪住了他深藍色製服那挺括的衣料。
這個細微的回應,如同投入火堆的幹柴。褚燼言環在蘇蔏腰後的手臂猛地收緊,將他更緊密地、幾乎要揉進自己身體裏般地擁抱著。
他的吻變得更加深入、更加纏綿,帶著一種失而複得的珍惜和一種確認般的急切。舌尖的糾纏,氣息的交融,在星光下無聲地訴說著所有未曾言明、卻早已在無數次並肩、危機、沉默對視中滋生的情愫。
時間失去了意義。也許隻是幾秒鍾,也許漫長如一個世紀。
直到遠處傳來一聲悠長的機車汽笛,宣告著待避結束,即將重新啟程。
這聲鳴笛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驚醒了沉醉中的人。
褚燼言的動作猛地一滯。他像是被燙到一般,極其克製地、帶著一絲不舍地緩緩退開。他的呼吸依舊粗重灼熱,噴拂在蘇蔏同樣滾燙的臉頰上。
兩人額頭相抵,鼻尖幾乎相觸,急促的喘息交織在一起,在冰冷的空氣中凝成一小團白霧。
褚燼言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裏麵翻湧著未退的激烈情潮、一絲罕見的慌亂,以及一種更深沉的、幾乎要將人吸進去的專注。他依舊保持著扣住蘇蔏下頜的姿勢,拇指無意識地、眷戀地摩挲著對方被吻得微微紅腫、濕潤的唇角。
蘇蔏緩緩睜開眼,那雙總是清澈溫和的眸子,此刻蒙著一層迷離的水汽,如同雨後的湖泊,倒映著褚燼言近在咫尺的、輪廓分明的臉和頭頂璀璨的星河。
他的臉頰緋紅,唇瓣微腫,呼吸急促,眼神裏充滿了震驚、茫然、無措,還有一絲剛剛被喚醒的、陌生的悸動。他攀在褚燼言後背的手,還無意識地揪著那點衣料,忘了鬆開。
四目相對。
空氣裏彌漫著濃烈的、未散的**氣息和令人窒息的沉默。隻有兩人的心跳聲,如同密集的鼓點,在狹小的空間裏瘋狂擂動。
“我……”褚燼言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他眼中閃過一絲懊惱,似乎懊惱於自己的失控,又似乎懊惱於這不合時宜的鳴笛。
蘇蔏看著他,看著他眼中翻湧的複雜情緒,看著他緊抿的唇線,感受著下頜處那帶著薄繭的、灼熱的指尖。
剛才那個激烈而霸道的吻帶來的衝擊感尚未消退,褚燼言身上傳來的熱度和力量感依舊包圍著他。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覺得臉頰燙得嚇人,心髒快要跳出胸腔。
就在這時,腳下的車廂猛地一震,車輪與鐵軌重新發出沉悶的“哐當”聲。
列車啟動了。
這輕微的晃動打破了凝固的瞬間。褚燼言像是被驚醒,猛地收回了扣著蘇蔏下頜的手,環在他腰後的手臂也迅速鬆開。他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過於親密的距離,眼神迅速恢複了慣有的沉靜,但那沉靜之下,是難以平息的波瀾。
蘇蔏失去了支撐,身體微微晃了一下,下意識地扶住了旁邊的車門框。
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一個激靈,瞬間從剛才的迷離中清醒了幾分。他飛快地低下頭,不敢再看褚燼言,手指無措地整理著自己被弄皺的製服衣襟,試圖掩蓋那狂亂的心跳和臉上的紅潮。腳邊,那瓶冰水靜靜躺著,瓶口還在汩汩地流出冰涼的液體,濡濕了一小片地麵。
風擋外,戈壁的夜色在加速後退,小站的燈光迅速消失在視野盡頭。
浩瀚的星河依舊無聲地流淌,見證著這節移動車廂連接處發生的、足以顛覆兩人軌跡的瞬間。
沉默重新降臨,卻已不再是傾訴前的沉默。這沉默裏充滿了剛剛爆炸後殘留的硝煙味、滾燙的溫度和無措的悸動,以及一種心照不宣的、徹底改變的關係。
褚燼言轉過身,背對著蘇蔏,麵向窗外飛速掠過的黑暗。他深吸了一口清冷而帶著沙塵味的空氣,試圖平複胸腔裏依舊狂跳的心髒和翻騰的情緒。他握緊了拳,指關節再次泛白。
蘇蔏依舊低著頭,靠在車門邊。夜風吹亂了他額前的碎發,也吹不散他臉頰上滾燙的溫度和唇齒間殘留的、屬於褚燼言的、霸道而熾烈的氣息。
剛才發生的一切,像一場不真實的夢,卻又清晰地烙印在每一寸感官上。他彎腰,撿起地上那瓶還剩一半的冰水,瓶身的冰冷讓他指尖一顫。
黎明尚遠,心潮難平。
作者閑話:
終於吃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