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緒白打著蛋，要說不慌也是不可能的，這是他第一次遲到，第一次發生這樣的意外，也是第一次睡到這麼晚。
    平常就算起晚了不吃飯也盡量去趕上，今天就是鬼使神差的不想這麼早離開。
    他專注地盯著逐漸變得均勻的黃色液體，確實和夏景南說的那樣，會有很多第一次。
    “你怎麼打蛋姿勢好標準。”夏景南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帶著笑意。
    秋緒白沒抬頭:“以前看的教程是這麼教的。”
    “做菜也要這麼精準啊？”夏景南笑著搖頭。
    他切吐司的模樣和秋緒白一板一眼形成鮮明對比，他的動作十分熟練又隨意，隨隨便便就切下來幾塊厚度差不多的吐司。
    夏景南餘光偷瞄著秋緒白的側臉，本來對昨晚的記憶還不太清晰，一瞬間又開始閃回。
    剛醒來時映入眼簾的就是秋緒白近在咫尺的臉，輕抿的嘴唇和微顫的睫毛。
    “小心，”秋緒白突然伸手，握住了夏景南持刀的手腕，“刀偏了會切到手的。”
    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到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原本秋緒白身上淡淡的薄荷味，現在夏景南貌似也沾染上些許。
    “我……知道了。”夏景南結結巴巴地說。
    秋緒白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迅速鬆開手，轉身去拿平底鍋，快的有些反常。
    他在害羞嗎？
    夏景南想著，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平底鍋裏的黃油發出滋滋聲響，秋緒白恨不得把鍋蓋當護盾，離鍋十米遠，小心翼翼地將蛋液倒入。
    夏景南看著他如臨大敵的樣子，忍不住湊過去：“要這樣晃一下鍋，蛋才會蓬鬆。”
    他的手自然地覆上秋緒白握著鍋柄的手，帶著他輕輕一顛鍋。
    兩人的胸膛幾乎相貼，夏景南能感覺到秋緒白好像在刻意屏住的呼吸。
    “懂了嗎？”夏景南起了壞心思，將嘴唇湊近到他的耳尖說。
    秋緒白猛地後退一步，差點把他撞倒:“抱歉，我自己試試。”
    夏景南笑著退開，看著秋緒白笨拙地模仿他的動作，既害怕又不肯鬆手，一點小動靜就差點下意識放手。
    他還以為秋緒白這樣神似小說男主的人，一定是什麼都拿手，沒想到在廚房是這傻乎乎的樣子。
    “你做的很好，”他說，“比我第一次做飯厲害多了。”
    秋緒白抬頭，嘴角微微上揚：“真的？”
    麵對這樣一抹猝不及防的笑容，夏景南怔住了，一時忘了回答，隻是呆呆地點點頭。
    早餐很簡單:煎蛋、烤好的吐司、新鮮的水果和熱牛奶。
    但這頓早餐是他們第一次共同完成的，比什麼山珍海味都更加特殊。
    夏景南坐在餐桌麵前，學著電視裏看到的。
    “我開動了！”
    他閉上眼雙手合十，說完又睜開一隻眼觀察秋緒白的舉動。
    秋緒白雖然不懂，卻發現被盯後，還是學著他的動作，輕聲說:“我開動了。”
    “對不起啊，我讓你遲到了。”夏景南說道。
    秋緒白將煎蛋夾在吐司中:“沒事，是我的問題。”
    “你中午會回來嗎？”
    “嗯，隻有上午的課。”
    “那我等你回來吃午飯，”夏景南笑著說，“想吃什麼？”
    秋緒白思考了一下，難得地提出了要求：“可以再做一次昨天的番茄牛腩麵嗎？很好吃。”
    “當然可以！”
    夏景南幾乎要跳起來，秋緒白記得他做的菜，還主動要求再吃，這比任何讚美都讓他開心。
    早餐後，秋緒白匆忙收拾書包準備出門。
    夏景南站在門口，看著他穿鞋。
    “那個……”秋緒白突然轉身，欲言又止。
    “怎麼了？”
    秋緒白的目光遊移了一下：“……沒什麼，我走了。”
    門關上的瞬間，夏景南的肩膀垮了下來。
    他多希望秋緒白能說些別的，哪怕隻是“再見”也好過這種戛然而止。
    他歎了口氣，開始收拾餐桌。
    一無聊，就會不受控製的想些事情，思緒又飄回昨晚。
    秋緒白的手被他拉著貼在自己臉上的觸感，還有今早那個差點成功的背後擁抱。
    這些小小的親密像檸檬糖一樣，甜中帶著酸澀，若即若離。
    他到底是怎麼看我的？夏景南想著，是不想失去的朋友，還是看不清自己的感情呢？
    不過這樣想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些？
    哢噠。
    門口密碼鎖開門聲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夏景南擦幹手，疑惑地走向門口。
    秋緒白這麼快就回來了嗎？有什麼東西沒帶嗎？這可不太像他。
    會是誰呢？
    他剛走到玄關處，看到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女性站在門外，手裏拿著清潔工具。
    對方顯然也吃了一驚，瞪大眼睛看著他。
    “你是？”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我是王姐，這裏的清潔工。”女士率先反應過來，“你是……？”
    清潔工？就是之前在冰箱留三明治的那位阿姨吧。
    “啊，我是夏景南，秋緒白的……朋友。”夏景南有些局促地回答，“他剛去補習班了。”
    王姐上下打量著他，目光中的驚訝逐漸變成了然：“朋友？小秋有朋友來住了？”
    她的語氣又變得欣喜:”太好了，那孩子總是一個人。”
    夏景南側身讓她進門，心裏泛起一陣酸楚。
    秋緒白的生活到底有多孤獨，連阿姨都為他有朋友而高興？
    王姐熟練地換上自帶的拖鞋，開始整理清潔工具：“我每周一三五上午來，小秋應該跟你說了吧？”
    “呃，說了。”
    王姐一邊幹活一邊絮絮叨叨：“我在這工作三年了，看著小秋從初中生變成高中生。
    那孩子啊，除了學習就是學習，有時候我來打掃，他就坐在書桌前一動不動好幾個小時……”
    夏景南聽著，胸口發緊。
    他想起秋緒白說“十歲後就基本一個人住”時的平靜語氣，和冰箱裏那些過期的食物。
    從那麼小開始就一個人，那該是多麼辛苦。
    “對了，”王姐突然從包裏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這是小秋父母讓我轉交給他的禮物，說是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夏景南雙手接過盒子，秋緒白的生日是前天，他們一起過的。
    他的父母不僅不在意兒子在生日當天一個人，還連禮物都遲到了。
    “他們經常這樣嗎？”他問。
    王姐歎了口氣：“他爸媽工作忙，常年在國外。禮物啊錢啊倒是沒少給，就是……”
    她搖了搖頭，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夏景南握緊了那個禮物盒，突然有種莫名強烈的衝動。
    他想給秋緒白一個真正的家，是有溫度、有煙火氣和愛的地方。
    當然還有足夠他們舒適生活的錢做靠山。
    “那個……王姐，”夏景南又問道，“緒白平時喜歡吃什麼？有什麼偏好嗎？”
    秋緒白成績又好，他又幫不上什麼忙，又有錢，自己辛苦好久，轉去的七千還被誤解，現在他能做的可以展現心意的也就隻有給秋緒白做他愛吃的東西了。
    想起那七千還怪心疼的，有錢人的世界夏景南也是真不懂了，對他來說錢比愛來的實在，錢也更加沉重，所以不想欠下秋緒白。
    王姐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你倒是第一個問這個的。那孩子啊，其實不挑食，就是吃得少。不過……”
    她壓低聲音，“我注意到甜點盤子總是空的，可能喜歡甜食？”
    夏景南眼睛一亮，他想起前天那個沒吃完的生日蛋糕，秋緒白確實多吃了兩口奶油，巧克力更是吃的多。
    “謝謝你！”夏景南說道。
    王姐慈愛地看著他：“這有啥好謝的，你是個好孩子。小秋有你這樣的朋友，真好。”
    朋友……夏景南在心裏苦笑。
    他想要的遠不止是朋友，但他會等，等到秋緒白明白自己的心意，或者……等他不再有那份感覺。
    王姐離開後，夏景南坐在沙發上，盯著那個禮物盒。
    他應該等秋緒白回來再拆，但好奇心驅使他輕輕搖了搖，裏麵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會是什麼呢？昂貴的鋼筆？名牌手表？還是又一遝冷冰冰的鈔票？這個應該不是吧也太隨便了。
    夏景南又想起自己轉的七千，突然想給自己兩巴掌了……
    夏景南搖搖頭，把盒子放在茶幾上顯眼的位置。
    然後他拿出手機，搜索附近的超市和甜品店。
    如果秋緒白喜歡甜食，他今天可就要大顯身手了。
    他列了個購物清單：麵粉、雞蛋、奶油、巧克力……還有做晚餐需要的食材。
    想象一下秋緒白中午回來時驚喜的表情，他心裏就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