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海和白川已遠赴海外，歸期定在年後。
    臨近年關，楊小帥的飯店生意異常火爆，食客幾乎要擠破門檻，連他這個老板也顧不得身份，係上圍裙，在杯盤狼藉的桌席間穿梭忙碌。
    “早說了讓你多招人手，偏不聽！這下好了，連本少爺都淪落成跑堂的了！”
    蔣帆嘴上不饒人地抱怨，手上動作卻利落穩當，穩穩托起盛滿熱菜的餐盤。這位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幾時沾過這等油煙辛勞？
    “就這兩天！小張小王請假去看演唱會了，回來立馬解放您蔣大少！”楊小帥眼疾手快地接過剛出鍋、滋滋作響的一盤菜，飛快掃了眼單子。
    “糖醋裏脊，777包廂！”話音未落，人已端著盤子快步穿過喧鬧的大堂。
    “您好，您的糖醋裏脊。”楊小帥壓下心頭因忙碌帶來的燥意，將色澤**的菜肴穩穩放在轉盤上。
    “喲！這不是小帥帥嘛？”一個油滑輕佻的聲音突兀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怎麼著，改行端盤子了？”
    包廂裏坐滿了七八個人，正推杯換盞，氣氛熱烈。
    楊小帥循聲望去，目光觸及說話人那張臉的瞬間，身體幾不可察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間冷了下去：不是別人，正是當年騙光他血汗錢又將他尊嚴踩在腳下的前男友，呂一凡。
    楊小帥喉頭滾動，強壓下翻湧的怒火，聲音繃得像拉緊的弦：“我做什麼，不勞你費心。”
    呂一凡誇張地嗤笑一聲，翹起二郎腿：“嘖，怎麼跟顧客說話呢？你們店就這服務態度？把你們店長給我叫來！”
    楊小帥挺直脊背，目光冷冷地：“我就是店長。有話快說。”
    “喲嗬！”呂一凡像發現什麼新奇玩意兒，上下下下將他打量個遍，眼神裏滿是鄙夷，“傍上哪個款爺了？就憑你，也能在這種地段盤下個店？”
    “愛吃就吃，不吃請自便。”楊小帥的聲音冷得能掉下冰渣。
    “吃！當然得好好嚐嚐！”呂一凡轉頭對著一桌狐朋狗友，嬉皮笑臉地指著楊小帥。
    “哥幾個看好了，這是我前男友，那叫一個”賢惠”，特會倒貼！瞅瞅這臉蛋身段，有相中的沒？給你們牽個線兒，保管伺候得舒舒服服！”汙穢不堪的話語引來一陣下流的哄笑。
    楊小帥隻覺得一股血氣直衝頭頂，手指掐進掌心，轉身就要走。
    “哎，別走啊！”呂一凡扯著嗓子喊，“看咱倆這”交情”，這頓飯。。。。。。免個單不過分吧？”
    楊小帥心頭猛地一抽，生怕這無賴鬧起來驚動蔣帆，牙關緊咬，幾乎從齒縫裏擠出聲音：“不用你付！吃完趕緊滾！”說完，他猛地拉開包廂門，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樓下，蔣帆正端著另一盤熱氣騰騰的菜，眼角餘光瞥見楊小帥從777包廂出來，臉色鐵青，嘴唇緊抿。
    “怎麼了？”蔣帆端著盤子走近，眉頭微蹙，聲音裏帶著關切。
    楊小帥深吸一口氣，胸腔劇烈起伏了幾下，勉強擠出一個極淡的笑容：“沒事兒，不小心撞了下腿，有點疼，歇會兒就好。”
    蔣帆的眉頭擰得更緊：“撞哪兒了？嚴不嚴重？這菜我去送。”
    “不用！”楊小帥幾乎是下意識地攔住他，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
    “讓小周去吧。你。。。。。。去後廚幫我看看備料還夠不夠，別耽誤出菜。”
    他幾乎是推著蔣帆往廚房方向去，自己則迅速閃身躲進一個僻靜的角落，背靠著冰涼的牆壁，大口喘息，試圖平複胸腔裏翻江倒海的屈辱和怒火。
    以蔣帆的精明，豈會察覺不到這拙劣掩飾下的異常？他麵上不動聲色，應了聲“好”，轉身卻不著痕跡地找了個借口，沒費多少工夫，便從服務員小周那裏套出了777包廂的底細。
    接下來的幾天，呂一凡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頻繁出現在楊小帥的飯店。
    他呼朋引伴，大搖大擺地占據最好的包廂，點最貴的菜，酒足飯飽後便對楊小帥極盡言語侮辱之能事，眼神裏滿是挑釁和得意。
    楊小帥胃裏一陣陣翻攪，惡心得要命，卻隻能咬碎了牙往肚裏咽。他更怕蔣帆知道，整日心神不寧，眉頭就沒舒展過，連蔣帆親昵地靠近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一周後。
    蔣帆懶洋洋地窩在沙發裏刷著劇，聽到開門聲，抬眼便看見楊小帥耷拉著肩膀，蔫頭耷腦地走進來，像被霜打蔫的茄子。
    “我回來了。”楊小帥悶悶地換鞋，聲音裏透著濃濃的疲憊。
    蔣帆放下平板，起身，長臂一伸，不由分說地將人撈進懷裏，緊緊抱住。
    他的下巴抵在楊小帥的頸窩，聲音低沉而篤定：“帥帥，飯店那邊，這幾天別去了。那口氣，我替你出了。”
    楊小帥身體驟然僵住，像被點了穴：“你。。。。。。都知道了？”
    蔣帆鬆開懷抱，雙手捧住他的臉，深邃的目光直視著他眼底的不安：“你天天睡在我身邊，翻來覆去睡不著，連我親你的時候都走神。。。。。。帥帥，你真當我瞎？”他的指腹輕輕摩挲著楊小帥微涼的臉頰。
    “對不起。。。。。。”楊小帥的聲音澀得厲害，眼眶微微發紅。
    “你沒錯，道什麼歉？”蔣帆的聲音陡然冷硬下來，“敢惹你，我就讓他知道什麼叫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