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分析道，聲音平靜：“或許太容易得到就不懂珍惜，也可能是他自己都沒分清喜歡和新鮮感。”
    他頓了頓，帶著一絲歎息繼續說，“接近他的女孩，目的性往往很強，大多圖他的錢或外表，他智商情商都不低，一眼就能看穿。這種膚淺的喜歡，對他沒什麼挑戰性，自然也不會太費真心和精力去維護吧。”
    汪海想到楊小帥那單純得近乎傻氣、帶著點小倔強又容易心軟的樣子。在蔣帆那隻花叢裏修煉成精的老狐狸麵前，恐怕連開胃小菜都算不上，被吃幹抹淨還幫人數錢都有可能。
    他心下憂慮更甚：不行！我得勸勸帥帥，趁現在還沒深陷，趕緊抽身！別等被人玩膩了、新鮮勁兒過了，再被輕飄飄地甩掉，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就在這時，白川自然地岔開了話題。他依然目視前方，仿佛隻是隨口閑聊：“一直在聊他們的事，你自己呢？”他微微側頭，目光在汪海臉上短暫停留，“有喜歡的人了嗎？”
    汪海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挺直了有些慵懶的背脊，聲音瞬間繃緊，帶著一絲慌亂：“我？”他重複了一遍，仿佛沒聽清。
    車內忽然陷入了一片奇異的安靜。連舒緩的背景音樂都似乎被按下了靜音鍵，隻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鳴和窗外模糊的風噪。白川握著方向盤的手依然很穩，但汪海能感覺到，他在等一個答案。
    汪海垂下眼睫，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掩去了他眼底翻湧的複雜情緒。
    過了幾秒，他才低聲開口，聲音有些發悶：“還……還算不上有吧。”
    隨即，他像是急於解釋什麼，又飛快地補充道，“做偶像的，我的對象……隻能是粉絲。這是規矩，也是……責任。”他把“責任”兩個字咬得很重。
    白川對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心中掠過一絲失落，但更多的是理解。
    他點點頭，聲音溫和，卻帶著難以言喻的苦澀：“明白。你的女友粉數量龐大，根基也深。偶像戀情曝光，確實會對事業造成……難以估量的衝擊。”
    汪海鼓起勇氣，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反問道：“那川哥呢？你……有喜歡的人嗎？”
    問完這句話，他感覺自己的手心都有些微微發潮，目光緊緊鎖住白川的側臉，屏住了呼吸。
    白川沉默了片刻。這短暫的幾秒鍾，在汪海感覺裏卻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有。”
    汪海聽到這無比肯定的答案，心口莫名地一澀，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擰了一下。
    他努力維持著聲音的平穩，追問道：“你們……在一起……多久了？”他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隻是好奇。
    白川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前方的黑暗裏，沒有看汪海，聲音低沉而遙遠：“他不知道。是我單方麵的喜歡。”
    汪海努力扯出一個輕鬆的笑容，聲音故作輕快：“能讓你這樣優秀的人動心，”她”……一定也很優秀吧？”
    白川的喉結明顯地上下滾動了一下，他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他”，“他……的確是很優秀的人。”
    然後，兩人都陷入了更深、更長的沉默。一種無形的、複雜難言的、混雜著失落、酸澀、困惑的情緒在兩人之間流淌。
    車子緩緩減速，穩穩地停在了熟悉的校門口。
    汪海低沉著嗓音，率先打破了安靜：“我到了。”
    白川也低聲回應著，目光落在汪海低垂的頭上：“嗯。”
    車廂內又是一片寂靜。隻有引擎熄火後低沉的餘音在輕輕嗡鳴。十幾秒的沉默，像是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無比煎熬。
    最終，還是白川先開口。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恢複了慣有的溫和與沉穩，仿佛剛才那段沉重的對話從未發生：“回去好好休息，別想太多。明天還有戲要拍，繼續加油。”
    汪海輕聲回應，聲音悶悶的：“嗯，川哥也是。”
    汪海默默地戴上口罩，推開車門。夜晚微涼的空氣瞬間湧入，帶來一絲清醒的刺痛。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跳下車跑開，而是動作有些遲緩，腳步略顯沉重地挪下車。
    路燈昏黃的光線將他孤單的身影長長地投射在冰冷的地麵上，隨著他一步步挪向校門，那影子被拉得越來越長，顯得格外寂寥和落寞。
    白川坐在車裏，目光緊緊追隨著那個略顯單薄的身影，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收緊，指節微微泛白。
    那句“我喜歡的人就是你”幾乎衝破喉嚨，又被強行咽下。看著汪海如此珍視眼前的事業，他終究不忍成為那個攪亂一池春水的人。
    直到那個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裏，又過了漫長的十多分鍾，白川才緩緩啟動車子。黑色的車身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滑入沉沉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