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回宮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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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楓樺那聲拖長的“同時……”仿佛帶著某種重量,讓小屋裏的空氣都凝滯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溝壑縱橫卻異常明亮的臉上。
    “同時,”葉老捋著胡子,眼中精光閃爍,看向胤王,“胤王殿下,你腦子快,心思也細。回到京城,到了那金鑾殿上,若真有人揪著陛下”武功”的由頭發難,或是在其他意想不到的節骨眼上……老頭子我需要你,在最關鍵的時候,用你最擅長的方式,站出來說句話。不一定是刀光劍影,但一定要直擊要害!能不能做到?”
    胤王原本還有些遊離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初,那是在寧海鎮運籌帷幄時才有的光芒。
    他微微頷首,聲音低沉卻清晰:“葉老放心。該我說話時,我一個字都不會少,也一個字都不會錯。”
    “好!”葉老一拍**,“有殿下這句話,老頭子我這顆心就放下一大半了!行了,都去歇著吧,養足精神,明日一早,送你們下山!”
    翌日拂曉,山間晨霧氤氳。
    山腳下,禦前侍衛統領林曦早已率一隊精銳親兵並全套帝王儀仗肅立等候。
    明黃的華蓋在微熹晨光中格外醒目,八人抬的鎏金禦輦沉穩地停駐在道路中央,靜候它的主人。
    江若舟(關雲舟)換上了象征至尊的明黃龍袍,通身的帝王威儀無需刻意便已凜然。
    他與許樂並肩行至山口。
    葉楓樺送到此處,對著江若舟鄭重一揖:“陛下此行,定能撥雲見日,肅清朝綱!老朽在此靜候佳音。”
    江若舟微微頷首,目光掃過肅立的儀仗,最終落在許樂身上,聲音沉穩:“許卿,隨朕登輦。”
    “臣遵旨。”許樂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的激蕩,跟在江若舟身後,踏上了那寬闊威嚴的禦輦。
    禦輦起駕,華蓋如雲,禁衛開道,儀仗肅穆,沿著官道緩緩向京城方向行去。
    皇家威儀,浩浩蕩蕩。
    而在官道旁的密林深處,兩道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狸貓,悄無聲息地尾隨著這龐大的隊伍。
    正是改頭換麵的宋延與胤王。
    宋延已換上了一身毫不起眼的灰布短打,臉上做了些不易察覺的修飾——膚色暗沉,眉骨似乎粗獷了些,混在人群中就是個尋常的健仆。而胤王的變化堪稱脫胎換骨——他換上了許樂包袱裏一套最小號的、洗得發白甚至帶著補丁的舊家丁服,頭發用粗布條胡亂束在腦後,臉上被宋延用一種特製的草藥汁混合著塵土抹過,呈現出一種營養不良的蠟黃與灰敗,眼神刻意收斂了所有鋒芒,變得空洞、畏縮,甚至帶著點呆傻。
    他微微佝僂著背,走路時腳步虛浮無力,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那屬於潘籬王子的貴氣與陰鬱,被完美地掩蓋在這層粗糙、卑微的偽裝之下,活脫脫一個剛從鄉下招來、沒見過世麵、膽小如鼠的“啞巴”小廝。
    “記住,”趁著隊伍中途短暫休整補充給養的間隙,宋延如同真正的管事般低聲嗬斥著身旁瑟瑟發抖的“小廝”,聲音卻清晰地傳入胤王耳中,“從現在起,直到宮門內,你就是許侍郎府上剛收的、從南邊逃荒來的啞巴小廝,叫”阿木”。
    除非刀架在脖子上,否則一個字都不許說,頭也給我低到塵埃裏去!多看地麵,少看人!山腳下那些侍衛,隻認得陛下和許侍郎,絕不會認識我們倆這副樣子!”
    “阿木”喉嚨裏發出幾聲含糊不清、意義不明的“嗬嗬”聲,像極了被嚇壞的啞巴,頭垂得更低了,肩膀縮成一團,仿佛想把自己藏起來。
    巍峨的京城城牆終於出現在視野中。
    宮門前的廣場寬闊肅殺,甲胄鮮明的禁衛軍如同鋼鐵叢林般佇立,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山腳下臨時駐紮的禦前侍衛營旌旗招展,守衛森嚴。
    禦輦緩緩停下。
    林曦上前一步,躬身:“陛下,宮門已至。”
    江若舟在許樂的虛扶下步下禦輦。
    帝王的龍袍在陽光下閃耀著不容侵犯的光芒。許樂落後半步,恭敬侍立。
    就在這時,宋延(灰衣管事)扯著畏畏縮縮的“阿木”,如同最尋常不過的仆役隨從,極其自然地、悄無聲息地從隊伍後方快步上前,垂首站定在許樂身後一步之遙的位置,仿佛他們一直就跟在侍郎身後,從未離開過。
    守門的禁軍隊正早已接到陛下歸來的消息,遠遠看見禦輦儀仗,立刻率隊肅立,右手握拳重重叩擊左胸甲胄,發出整齊劃一的沉悶響聲。
    “恭迎陛下回宮!”隊正的聲音洪亮有力,響徹宮門。
    江若舟腳步沉穩,徑直朝洞開的宮門走去。許樂緊隨其後,宋延和“阿木”低著頭,亦步亦趨。
    就在四人即將踏入宮門洞那深邃的陰影時,那名隊正的目光銳利地掃過皇帝身後的隨行人員,最後定格在許樂身後那兩個低眉順眼、穿著與皇家儀仗格格不入的寒酸仆從身上。
    尤其是那個看起來格外瑟縮、臉都不敢抬、仿佛隨時會暈過去的“小廝”。
    職責和近期嚴令壓過了對天威的本能畏懼。
    隊正硬著頭皮上前一步,攔在了許樂身側,聲音帶著恭敬,卻異常堅持:“陛下恕罪!許侍郎留步!”他先向皇帝告罪,然後轉向許樂,“按宮規,隨行仆役需核驗身份腰牌,登記在冊方可入內。尤其近日京中戒嚴,上峰嚴令盤查一切隨行人員。還請許侍郎行個方便,讓卑職查驗一下您身後這兩位仆役的腰牌。”
    他的目光緊緊鎖住宋延和胤王,手已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顯然不看到腰牌不會放行。
    許樂的心跳驟然加速!他麵上強作鎮定,甚至帶上了一絲被冒犯的薄怒,聲音也沉了下來:“怎麼?將軍是懷疑本官帶細作入宮?本官奉旨隨侍陛下,帶兩個府中得用的下人伺候起居,還要被將軍如此盤詰?”他刻意提高了音量,讓周圍的人都聽清。
    隊正額頭見汗,但依舊寸步不讓:“侍郎大人言重了!卑職不敢!隻是宮規森嚴,職責所在,不敢有絲毫懈怠!請大人體諒!隻需腰牌一觀,卑職立刻放行!”他的目光如同鷹隼,死死盯著“阿木”,仿佛要穿透那層卑微的偽裝。
    空氣瞬間緊繃如弦!宋延垂在身側的手,指尖已悄然觸到了袖中暗藏的薄刃邊緣。“阿木”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頭幾乎要埋進胸口,喉嚨裏發出壓抑的、恐懼的嗚咽聲。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
    “放肆!”
    一聲冰冷的、蘊含著雷霆之怒的嗬斥,如同驚雷般在宮門前炸響!
    已經走到宮門洞邊緣的江若舟猛地轉過身。龍袍在轉身間帶起凜冽的風,帝王的目光如同萬載寒冰,帶著實質性的壓迫感,瞬間將那名隊正釘在原地!
    “朕看你是活膩了!”江若舟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禁衛的耳中,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人心上,“朕的旨意是讓許卿”帶人”隨侍!朕要用什麼人,何時輪到你一個小小的隊正來置喙?還要查驗腰牌?你是覺得朕識人不明,還是覺得朕的旨意抵不過你所謂的”宮規”?!”
    那隊正被這滔天怒火嚇得魂飛魄散,“噗通”一聲雙膝跪地,以頭搶地:“陛下息怒!卑職萬死!卑職萬萬不敢質疑陛下!卑職隻是……隻是……”他渾身抖如篩糠,話都說不利索了。
    “隻是什麼?”江若舟向前踏了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抖成一團的人,無形的威壓讓周圍所有禁衛都屏住了呼吸,冷汗涔涔而下,“朕看你們是太平日子過久了,忘了自己的本分!眼睛都長到頭頂上去了!連朕身邊伺候起居的人都要攔著盤查?是不是明日連朕用哪雙筷子,也要你們來管一管?!”
    “卑職不敢!陛下饒命!”隊正和身後所有禁衛齊刷刷跪倒一片,叩頭聲不絕於耳。
    江若舟冷哼一聲,不再看地上匍匐的人,目光轉向許樂,語氣不容置疑:“許卿,帶上你的人,跟朕進來!若再有人敢阻攔朕的人,格殺勿論!”
    “臣遵旨!”許樂立刻躬身應道,心中一塊巨石落地。
    他看也不看地上跪著的禁衛,帶著身後依舊低著頭、仿佛已被剛才的天威嚇得魂不附體、幾乎要癱軟在地的宋延和“阿木”,快步跟上了江若舟的腳步,終於踏入了那象征著帝國權力中心的、幽深而壓抑的宮門洞。
    沉重的陰影瞬間吞噬了日光與喧囂。
    宮門在他們身後緩緩合攏,發出沉悶而悠長的巨響,隔絕了外麵跪伏的禁衛和明媚的天光,也宣告著真正的風暴漩渦,已在紫宸殿內無聲地張開巨口,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宋延隱在灰布衣袖下的手,悄然離開了袖刃。
    “阿木”低垂的眼簾下,那絲因過度表演恐懼而殘留的水光迅速褪去,隻剩下冰冷的、磐石般的沉寂。

    作者閑話:

    軍餉在皇帝大大的包裹裏~跟著皇帝的物品一起進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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