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給他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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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從櫃門縫裏漏進來,微弱得很。我和江若舟臉對臉擠著,他那雙平時不是戲謔就是裝深沉的眼裏,這會兒全是和我一模一樣的震驚——都快凍成冰了。
這消息比深水炸彈還狠!直接把我們之前那點猜測炸得稀巴爛,水底下攪起來的全是更黑、更嚇人的玩意兒。這事兒,比我們想的最壞情況還邪門!
“嘖,翻來覆去,也就是些金子銀子,沒意思。”外麵,胤王的聲音懶洋洋地飄進來,帶著點藏不住的煩。他把信紙隨手往桌上一扔,“走了,楠溪。”
腳步聲慢慢遠了,門輕輕一關,那點可憐的光也沒了。書房裏徹底黑了,靜得嚇人,就聽見我們仨憋著氣的動靜,跟三座凍僵的冰雕似的縮在櫃子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見宋延那邊書案底下窸窸窣窣響。他鑽出來,輕輕拍了下櫃門,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股子火燒眉毛的急:“主子!人走了!快!東西搬上,這地方不能待了!快走!”
他這話像盆冷水,一下子把我倆澆醒了。江若舟深吸一口氣,一把推開櫃門,動作有點僵,像是剛從鬼門關爬回來。我趕緊跟著鑽出去,手腳還是冰涼的,心在腔子裏怦怦亂跳。宋延已經閃到櫃子邊,示意我們趕緊動手。
那箱子死沉死沉,三個人咬著牙才從櫃子裏拖出來。金子隔著木頭硌著手,又冰又硬,現在摸著隻覺得燙手。時間不等人,宋延急道:“原路返回!快!”
我們仨跟驚弓之鳥似的,扛著那燙手山芋,順著來時的陰影往回摸。每一步都踩在繃緊的弦上,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弄出點響動。
眼看就要摸到後廚那扇小門了,逃出去的希望就在眼前——
廚房角落裏,一個影子慢悠悠地轉了出來。昏黃的燈籠光打在他半邊臉上,陰惻惻的,不是胤王是誰!
我腦子“嗡”的一聲,魂兒差點飛出去!心髒像是被一隻冰手攥住了,想往後退,後背卻結結實實撞上了江若舟。
胤王那雙眼睛,冷得像毒蛇的信子,死死纏住我。他一步步走過來,臉上帶著點貓玩耗子的殘忍笑意,冰涼的手指猛地捏住我蒙著麵巾的下巴,硬是把我臉抬了起來。
“嗬……”他喉嚨裏滾出一聲低笑,在死靜的廚房裏聽著格外瘮人,“小東西,在書房櫃子裏躲著,好玩麼?本王早就”看”見你了。”
我全身都僵了,血液好像瞬間凍住,動都不敢動,隻能驚恐地瞪著他。
胤王的目光越過我,掃向同樣被這變故釘在原地的江若舟和宋延,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弧度:“喲,還有倆幫手?膽兒挺肥啊,敢摸進本王書房裏”尋寶”?”他話音還沒落,幾個黑影就從暗處撲了出來,像餓狼似的,瞬間把想反抗的江若舟和宋延死死摁住!那箱剛搶回來的軍餉,也被他們一把奪了過去。
巨大的恐懼和絕望猛地把我吞了,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
再睜開眼,渾身又冷又疼,粗糙的繩子勒得皮肉生疼。我發現自己被捆得像個粽子,跟同樣被五花大綁的江若舟、宋延背靠背綁在一起。這地方又潮又暗,一股子黴味混著爛菜葉的餿味兒,是王府後廚邊上的雜物間。
“吱呀——”
沉重的木門被推開,光線一下子湧進來。胤王站在門口,換了身家常衣服,手裏慢悠悠地轉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他拖了張手下搬來的椅子坐下,眼神在我們仨身上掃來掃去,像是在掂量什麼,帶著點審視。
“說吧,”他開口了,聲音不高,但那股壓力沉甸甸的。匕首尖兒在他指尖轉著,冷光晃眼,“你們幾個中原人,不老實在中原待著,鬼鬼祟祟摸進本王府裏,還動本王的東西……想幹什麼?”
一股寒氣順著脊椎爬上來。我哪見過這場麵?腦子裏就剩倆字兒:完了!這回真交代在這兒了!我看著眼前這胤王,頂多二十出頭,臉長得還挺清秀,甚至有點陰柔,實在沒法把他跟“太後私**”這炸裂的身份對上號。太後……保養再好也得四十多了吧?這年齡差……太離譜了!
“本王問你話呢!”胤王手裏的匕首突然指向我,眼神一下子銳利得像刀子。
我嚇得一哆嗦,嘴唇抖了抖,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哼!”旁邊的宋延冷哼一聲,雖然被捆著,腰杆卻挺得筆直,毫不畏懼地迎著胤王的目光,“意欲何為?這話該我們問殿下您!那箱東西,清清楚楚烙著我中原軍部的印記!是前線將士的賣命錢!我倒要問問殿下,我中原的軍餉,怎麼會跑到您潘籬胤王的書房裏?!”他聲音不大,卻字字鏗鏘,帶著質問的力道。
胤王眉頭狠狠一皺,臉上先是錯愕,接著就湧起一股被冒犯的怒意:“放屁!那是阿娘……是太後心疼本王在這兒戍邊辛苦,省吃儉用攢下的體己錢!怎麼就成了你們的軍餉?!”
“體己錢?”一直沒吭聲的江若舟突然嗤笑出聲,笑聲裏全是**裸的諷刺。他抬起頭,哪怕成了階下囚,那眼神也跟鷹隼似的,又冷又銳,能紮透人心,“胤王殿下,您那口口聲聲叫著的”阿娘”,告訴過您她這”體己錢”是怎麼”省”下來的嗎?”他盯著胤王,一字一頓,像在往他心上釘釘子,“那是克扣前線將士的活命錢!是勾結外敵搜刮的民脂民膏!她是賊!而您,殿下,您就是在給這賊銷贓!”
“住口!”胤王像是被針狠狠紮了**,猛地站起來,匕首直指江若舟,臉都氣青了,“你敢汙蔑本王阿娘!”
江若舟半點不退,反而迎著他的刀尖,眼神更冷了:“汙蔑?殿下您這麼聰明,難道就沒想過?”他聲音壓低了,卻更有穿透力,“為什麼您明明是潘籬先王最出色的兒子,本該在國都輔佐您兄長,指點江山,卻偏偏被”發配”到這鳥不拉屎的邊陲?就為了那點說不出口的”忌諱”?”他刻意加重了最後兩個字。
胤王握著匕首的手開始發抖,眼睛裏像是刮起了風暴。
江若舟根本不給他喘氣的機會,步步緊逼:“因為您身上流著一半中原的血!因為您那”高貴”的潘籬王室血統,被一個從中原來的”阿娘”給”玷汙”了!他們容不下您!您的存在,就是潘籬王室的恥辱!這才是您被扔到這破地方守著的真正原因!”“恥辱”兩個字,他咬得特別重。
宋延也適時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事實本身的冰冷重量:“殿下,我朝太後手段有多厲害,心機有多深,您或許不清楚。她若真把您當親兒子,會忍心讓您背著”私**”的汙名,在這邊境苦熬?她給您錢,或許有那麼一絲憐惜,但更多的,恐怕隻是想拿您這把”好用的刀”,替她處理那些見不得光的”髒東西”吧?殿下,您在她眼裏,到底是兒子,還是……一枚隨時能丟的棋子?”
“不!不是的!你們胡說!你們都在騙我!”胤王像是被最後一根弦崩斷了,猛地捂住耳朵,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那張英俊的臉因為巨大的痛苦和衝擊徹底扭曲,眼神狂亂,之前那點陰鬱冷傲全沒了,隻剩下崩潰和難以置信。“我父王……我父王不是那種人!阿娘……阿娘她……”他語無倫次,踉踉蹌蹌地後退幾步,像是再也扛不住這血淋淋的真相,猛地轉身,一頭衝出了雜物間,隻留下幾個傻眼的侍衛和一片死寂。
門“哐當”一聲再次關上,隔絕了光線。雜物間裏隻剩下我們仨,還有門外隱約傳來的、胤王壓抑到極點的嘶吼和摔東西的碎裂聲。
過了好一會兒,江若舟才低低地吐出口氣,打破了沉默:“他……看著不像裝的。至少,關於太後這事兒,他之前是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