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上山避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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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帶來的消息如同冰水澆頭,讓劫後餘生的暖意瞬間消散殆盡。正廳內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隻有窗外陽光明媚得刺眼,更襯得室內氣氛凝重。江若舟端著茶杯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骨節微微泛白,臉上那層慣常的淡漠麵具下,是深不見底的暗流洶湧。
許樂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看江若舟,又看看垂首肅立的宋延,隻覺得這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不行,得打破這僵局!他眼珠一轉,做賊似的往江若舟那邊挪了挪,幾乎把整個腦袋湊到他耳邊,用氣音小小聲嘀咕:
“喂,到底誰演技不精啊?露這麼大破綻……”語氣裏帶著點幸災樂禍的調侃,試圖衝淡那份沉重。
江若舟難得沒有立刻反唇相譏。他甚至沒有轉頭看許樂,隻是維持著端坐的姿態,側臉的線條繃得緊緊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那股風雨欲來的低氣壓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更加迫人。許樂討了個沒趣,訕訕地縮回腦袋,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咳,”許樂清了清嗓子,同樣壓低了聲音,這次是真正的憂慮,“那你……想怎麼辦?要是被更多人懷疑,甚至證實了……”他後麵的話沒說出口,但意思很明顯——你頂著皇帝的身份,一旦被證實是假的,怕是立刻就要領盒飯了。
江若舟終於動了動,深邃的目光投向許樂,裏麵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最終沉澱為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他同樣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語速極快地說:“我記得原著裏,關雲舟在王弗黨第一次大規模反撲後,受了”重傷”,為了掩人耳目並尋求庇護,去了他師父隱居的深山養傷……”
“葉楓樺!”許樂眼睛一亮,立刻接上!對啊,原著裏確實有這段!那位神秘莫測、武功蓋世的師父葉楓樺!
“沒錯。”江若舟點頭,“我們就去那裏!對外宣稱我受了重傷需要靜養,你隨行侍疾。一來可以避開京城的風口浪尖,二來……”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或許……我可以在那裏”恢複”武功,或者……你學點防身的本事。”他意有所指地看了許樂一眼,想起他宮門前那手無縛雞之力的慫樣。
許樂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好主意!”這簡直是目前最完美的解決方案!既能保命,又能學點真功夫,簡直不要太棒!然而,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另一個屬於原著後期、極其“香豔”的劇情片段就自動跳進了他的腦海——那深山老林裏的木屋……後來好像成了皇帝和安六的……呃,“淫窩”?許樂的臉頰瞬間有點發燙,趕緊甩甩頭把這不合時宜的聯想甩出去。
而在宋延眼中,這兩位主子湊得極近,腦袋挨著腦袋,嘴唇幾乎貼到對方耳朵上,你一句我一句地低聲密語,神情時而凝重時而閃爍,那姿態……實在過於親密且鬼祟。他默默地垂下眼簾,眼觀鼻鼻觀心,隻當自己是根沒有感情的木樁子。
……
回到戒備森嚴的皇宮,風波似乎暫時平息,但無形的網已然張開。
剛踏入寢殿不久,傳旨太監便來報:“陛下,太後娘娘請您過去敘話。”
慈寧宮內,熏香嫋嫋。太後端坐主位,保養得宜的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目光卻如同探照燈般在江若舟身上逡巡。
“皇兒今日受驚了。”太後聲音溫和,親手遞過一盞參茶,“哀家聽聞宮門險象環生,叛賊猖獗,連禦輦都……唉,可傷著了龍體?哀家瞧著,皇兒氣色似乎不大好?”她的話看似關心,實則句句試探,目光緊緊鎖住江若舟的每一個細微表情和動作。
江若舟心中警鈴大作,麵上卻滴水不漏。他接過茶盞,並未飲用,隻是恭敬地放在一旁,微微躬身,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疲憊與一絲劫後餘生的後怕:“勞母後掛心。逆賊凶頑,幸得安寧侯府忠仆宋延及時調兵護駕,將士用命,方得平息。兒臣……”他恰到好處地停頓了一下,抬手輕輕按了按額角,眉宇間染上倦色,“隻是受了些驚嚇,有些脫力,並未傷及筋骨。母後無需過於憂心。”他巧妙地避開了關於“氣色”和具體細節的追問,隻強調“驚嚇”和“脫力”,模糊焦點。
太後又旁敲側擊了幾句關於叛賊規模和處置情況,江若舟均以“林曦將軍正在徹查”、“餘孽已不足為慮”等官方辭令謹慎應對,態度恭謹卻疏離。見實在問不出更多破綻,太後眼中的探究才稍稍淡去,又叮囑了幾句“好生休養”之類的話,便放他離開了。
一回到寢殿,江若舟立刻屏退左右,隻留一個絕對心腹的小太監,迅速寫下兩道密旨。一道是明發上諭:“朕昨日受逆賊驚擾,心脈受損,需靜心調養一月。著安寧侯之子、戶部侍郎安六隨侍左右,即刻前往雲曦山行宮休養。朝中一應事務,由林曦、康有仁、張閣老三人協理,緊要奏折每日封存,送至雲曦山腳下”聽風亭”,朕自會批閱。”另一道則是給許樂的密信,簡單交代了行程安排。
旨意傳到安寧侯府時,許樂正對著鏡子練習“安六式”的深沉表情。聽完旨意,他差點沒把鏡子摔了。
“靠!又是這個江若舟!使喚我上癮了是吧?還侍疾?我遲早……遲早要騎到他頭上去一次!”他對著空氣張牙舞爪地比劃了一番,最終還是認命地開始收拾行李。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宮裏的馬車就停在了侯府門口。便宜老爹安遠山憂心忡忡,拉著許樂的手千叮萬囑,更是把一大堆“安六少爺平日最愛”的物件塞滿了馬車——從名貴藥材、滋補湯料,到幾套據說“安六”最愛的華服,甚至還有幾本據說是“安六”最愛讀的艱澀古籍。許樂看著那堆明顯不符合自己品味的東西,內心淚流滿麵,麵上卻隻能擠出“欣喜感動”的笑容,連連道謝,盡數帶上——為了不穿幫,拚了!
車隊啟程。按照規矩,君臣有別,許樂本該乘坐後麵那輛稍小的馬車。然而,皇帝陛下的禦輦在經過他車旁時,簾子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掀開,江若舟那張俊臉露了出來,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關懷”:“安卿昨日護駕有功,又受驚不小,與朕同乘吧。朕還有些關於叛賊餘孽的細節,需與你詳談。”理由冠冕堂皇。
可以嗷可以!太仗義了!許樂心裏的小人歡呼雀躍,表麵還得維持著“受寵若驚”的矜持,麻溜地爬上了寬敞舒適、鋪著厚厚絨毯的禦輦。終於不用擠小馬車了!
然而,他高興得太早了。
馬車剛駛出城門,平穩地跑上官道,旁邊那位“需要詳談細節”的皇帝陛下就開始不安分了。
“坐那麼遠幹什麼?怕朕吃了你?”江若舟長臂一伸,極其自然地把許樂往自己身邊拽了拽。
許樂一個沒坐穩,半邊身子都歪了過去,差點栽進他懷裏。“誒誒誒!”他手忙腳亂地撐住坐墊,穩住身形,不滿地瞪過去,“江老師!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仗著剛才的“恩情”,許樂膽子也肥了,開始“恃寵而驕”。
江若舟挑眉,好整以暇地收回手,雙臂環胸,一臉無奈又好笑地看著他:“救命恩人?許老師,你好好想想,宮門前那會兒,血流成河,刀都架脖子上了,最後關頭……到底是誰救的誰啊?嗯?”他拖長了尾音,眼神裏充滿了戲謔的“提醒”。
許樂:“……”
哦豁!好像……還真是江若舟從天而降把自己撈出來的?那自己剛才那“救命恩人”的架子……許樂的臉瞬間漲紅,氣勢肉眼可見地矮了下去,像隻被戳破的氣球,隻剩下嘴硬:“那、那之前……在侯府……我還幫你躲過搜查呢!還幫你出謀劃策!”
“嗯,是是是,許老師運籌帷幄,功勞不小。”江若舟敷衍地點點頭,嘴角的笑意卻怎麼也壓不住。
兩人就這麼一路拌著嘴,從京城到雲曦山腳的路程倒也不顯枯燥。江若舟充分發揮了影帝級的“騷包”本色,時而慵懶倚靠,時而故意逗弄,把許樂這個直男撩撥得炸毛好幾次,車廂裏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
雲曦山腳下,馬車無法再行。隨行的侍衛和宮人開始安營紮寨。
江若舟率先下車,對著領隊的侍衛統領吩咐道:“行宮就在山上,朕與安卿自行上山即可。爾等在此紮營護衛,無詔不得上山打擾朕靜養。每日奏折,按時送至山腳”聽風亭”。”
“末將遵旨!”統領抱拳領命。
於是,苦逼的爬山之旅正式開始。陡峭崎嶇的山路對缺乏鍛煉的大學生來說簡直是酷刑。走了不到半個時辰,許樂就感覺腿像灌了鉛,氣喘如牛,汗流浹背。
“靠……早知道……特麼的……不陪你來了……累死……我了……”許樂扶著路邊一棵老樹,上氣不接下氣地抱怨,感覺肺都要炸了。
走在前麵的江若舟,雖然氣息也有些微喘,但步伐依舊穩健。他回頭看著許樂那副狼狽樣,忍不住戲謔道:“許老師,你大學不上體能課的嗎?就你這體能……當初藝考怎麼過的?”他記得表演係也是有形體課的。
“停停停!”許樂一聽更來氣了,指著他,“我們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是因為誰?啊?還不是因為某人”武功盡失”要躲風頭!現在倒嫌棄我體能差了?切!”許得理不饒人樂再次上線。
“好好好,說不過你。”江若舟舉手做投降狀,眼底笑意更深。他放慢腳步,等許樂跟上來,並肩走著,忽然像是想起什麼,語氣帶著點探究:“不過說真的,感覺跟你相處下來,和你們導演之前跟我說的……完全不一樣啊。”
“導演?”許樂一下子豎起了耳朵,瞪大了雙眼,“他……他怎麼跟你說我的?”他很好奇自己在圈內前輩(雖然糊)心中的形象。
江若舟回憶了一下,模仿著導演當時那種“發掘璞玉”的語氣:“他說你,嗯……氣質清冷,有點距離感,不太好接近,但勝在骨相絕佳,眼神有靈氣,是塊好料子。”他頓了頓,側頭上下打量了許樂此刻汗津津、氣鼓鼓、毫無形象可言的樣子,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現在看來嘛……這前半句,跟許老師你本人,好像……關係不大哈?”
許樂:“……”
他感覺自己的“人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質疑!他梗著脖子,試圖挽回:“那……那是他了解不夠深!其實……其實我經紀人說我很適合走成熟穩重、高冷霸總路線的!”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有點心虛。
氣氛詭異地沉默了一下。
江若舟腳步一頓,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好笑的事情,猛地轉過頭去,肩膀可疑地聳動著,對著路邊茂密的樹林,努力憋著笑,憋得臉都紅了,最終沒忍住還是泄出幾聲悶笑。
“靠!你笑什麼!”許樂惱羞成怒,“我經紀人說我很適合!她眼光很好的!”
江若舟好不容易止住笑,轉回頭,眼角還帶著笑出的淚花,非常誠懇地給出評價:“嗯……我覺得……她眼睛可能有點問題。”語氣斬釘截鐵。
“江!若!舟!!!”許樂的怒吼聲響徹山林,驚起一片飛鳥。
一路吵吵鬧鬧(主要是許樂單方麵輸出),兩人終於在半山腰一處清幽的山坳裏,找到了葉楓樺那幾間古樸雅致的木屋。屋前開墾著幾畦菜地,一個穿著粗布短褂、精神矍鑠的白發老者正揮舞著鋤頭,正是葉楓樺。
老者聞聲抬頭,看到江若舟(頂著關雲舟的臉),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精光,隨即又化為爽朗的笑意:“喲!稀客啊!這不是我那”大弟子”嗎?今兒什麼風把你給吹到這深山老林裏來了?”他放下鋤頭,熱情地招呼兩人進屋坐下,又張羅著倒上清冽的山泉水。
待兩人稍作歇息,葉楓樺搓著手,臉上帶著幾分歉意走過來:“這個……實在不好意思啊。老頭子我這地方看著大,能住人的客房就收拾出來一間,另一間堆滿了雜物藥材,一時半會兒也清理不出來。你看……二位今晚,怕是得擠一擠了?”
許樂:“……?”
他環顧四周,這木屋帶院子,明明比他大學的六人間宿舍寬敞多了好嗎?!怎麼就隻剩一間房了?!
他下意識地看向江若舟,腦子裏不受控製地又蹦出原著裏關於這地方後期功能的描述……臉騰地一下就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