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剛撤下，舅舅張家雷便掛著招牌式假笑提議：“大侄子，難得來一趟，舅舅帶你在城裏好好逛逛？咱們原譽的市集，可是連京城都比不上的熱鬧！”
    “多謝舅舅好意！”我立刻擺出“社恐發作”的表情，連連擺手，“隻是……隻是今日實在有些倦怠，想先自己歇歇。改日，改日一定陪舅舅逛個盡興！”
    張家雷臉上頓時露出“如釋重負”的真誠笑容，假意關懷兩句：“也好，也好，舟車勞頓是該歇歇。”便不再堅持，腳步輕快地轉身走了。
    嗬，演技比我還浮誇。我心底冷笑，麵上卻乖巧告退。一離開宴廳，我立刻貓腰閃到回廊的巨型盆景後麵，屏息凝神——果然，沒一會兒就聽到張家雷壓低的、帶著狠厲的聲音從隔壁小書房傳來：
    “……張福！”東西”都安置妥當了？潘籬那邊催得緊！水路一定要萬無一失！這可是掉腦袋的買賣！”
    “老爺放心，米行那邊……”
    軍餉！潘籬！水路！關鍵詞像炸彈一樣砸進我耳朵！舅舅果然和敵國勾連！
    我心髒狂跳，躡手躡腳溜回自己院子，立刻撲向書桌，用炭筆在紙上鬼畫符般記下關鍵信息。然後抓起這張“天書”，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出侯府別院，直撲向關雲舟下榻的隱秘客棧——必須立刻搖人！
    當我氣喘籲籲地把那張塗鴉拍在關雲舟麵前時，這位頂著帝王皮囊的前輩待火選手正慢悠悠地品茶。他掃了一眼我堪比抽象派大師的“情報圖”，嘴角抽了抽：“許會計，你這核心思維導圖……越來越有畢加索風範了。”
    “別廢話！”我一把拽起他，“張福要去米行交接！抓現行！快！”
    於是，一刻鍾後。
    原譽城西，張家米行後巷。
    我和關雲舟（皮下的江若舟）蹲在散發著可疑黴味的醃菜缸後麵，活像兩個準備撬鎖的賊。
    “這就是你說的”微服私訪”？”我壓低聲音，嫌棄地戳了戳他身上那件價值不菲卻沾了泥點的錦袍，“皇帝陛下蹲醃菜缸？這要是被史官記一筆……”
    “閉嘴。”關雲舟一把拍開我的爪子，目光銳利地盯著米行側門，“再吵就把你塞缸裏醃了。”很好，熟悉的狗皇帝風味，確認是江老師本人。
    我們尾隨張福一整天了。這家夥像個地鼠，在張家遍布原譽的產業裏鑽進鑽出，最後鬼鬼祟祟溜進了這間看似普通的米行。
    “有貓膩！”我職業病發作，又摸出炭筆和小本本，“米行進出貨記錄對不上，城南糧倉的損耗率也高得離譜！舅舅肯定用這些鋪子洗黑錢……呃，洗軍餉！”
    關雲舟瞥了眼我本子上堪比外星文的“數據分析”，嘴角抽了抽：“許會計，你這抽象派記賬法……挺費解。”
    “你懂啥！這叫核心思維導圖！”我嘴硬，心裏哀嚎：好想我的Excel啊！
    突然，米行側門打開，張福和一個穿著異域服飾、裹著頭巾的男人走了出來，低聲交談著什麼“潘籬”、“月底”、“水路”。兩人警惕地四下張望。
    “潘籬國！”我和關雲舟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原著裏可沒這出！軍餉流向敵國了？！
    就在此時——
    “哢嚓！”我腳下一滑，不小心踩斷了一根枯枝！
    “誰？！”張福和那異域人瞬間警覺，銳利的目光掃向我們藏身的醃菜缸陣！
    “跑！”關雲舟反應極快，一把拽住我手腕，拔腿就往巷子深處衝！
    身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呼喝：“抓住他們！”
    原譽副本秒變神廟逃亡…
    我們慌不擇路，一頭紮進了米行後山茂密的林子。天色漸暗，烏雲壓頂，豆大的雨點噼裏啪啦砸下來，瞬間澆透了兩個“落湯雞”。
    “這邊！”關雲舟眼尖，拉著我鑽進一個黑黢黢的山洞。
    山洞不深，勉強能容納兩人。洞外暴雨如注，追兵的叫喊聲被雨幕隔絕，暫時安全了。洞內一片漆黑，隻有彼此粗重的喘息聲。
    “呼……呼……江老師……你體力……可以啊……”我累得像條死狗，扶著洞壁喘氣。
    ““老年”藝人的……基本素養……”他也喘著，摸索著掏出火折子（皇帝微服必備），“啪”地一聲，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他那張沾著泥水卻依舊帥得慘絕人寰的臉，也照亮了……我們倆濕透緊貼在身上的衣服。
    臥槽！這透視裝效果！我下意識瞥了眼他被濕衣勾勒出的胸肌輪廓，又飛快移開視線，耳根莫名發燙。許樂！你是直男！直男！
    “看什麼？”關雲舟似笑非笑的聲音響起，他正慢條斯理地……解腰帶？！
    “你你你幹嘛？！”我嚇得往後一跳，後背撞上冰冷的石壁。
    “**，烤火。”他看智障一樣瞥我一眼，把濕透的外袍脫下，搭在撿來的枯枝上，又去解中衣，“你想穿著濕衣服凍死？”火光下，他緊實的腰腹線條若隱若現。
    ……這身材管理，不愧是前輩啊！不過難道這就是他可以當攻的理由？…！我內心瘋狂OS，眼睛卻不受控製地往那邊瞟，嘴裏還在頑強抵抗：“我、我是直男！這樣影響不好！有辱斯文！”
    關雲舟嗤笑一聲，把火堆撥旺：“行，許直男，你斯文地凍著吧。”他舒服地靠近火堆，暖光映著他流暢的下頜線，水珠順著鎖骨滑落……
    咕咚。我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咽口水的聲音。
    草！這一定是餓的！對！從下午就沒吃飯！
    洞外雨聲漸歇，洞內隻剩下木柴燃燒的噼啪聲和……我越來越響的肚子咕嚕聲。氣氛莫名尷尬又……黏糊。
    “咳……”我試圖打破沉默，“江老師，你說……潘籬國要軍餉幹嘛？買皮膚打排位嗎？”
    關雲舟：“……”他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對智障的關愛。
    就在我尷尬得腳趾摳地時——
    “少爺——！安少爺——！您在哪兒啊——！”
    洞外傳來了張家家仆焦急的呼喊聲！是舅舅派人來找我了！
    我和關雲舟瞬間彈起！
    “快！把火滅了！”關雲舟反應神速，一腳踹散火堆。
    “衣服！衣服！”我手忙腳亂地去抓他那件半幹的中衣想遞給他。
    就在此時，幾個舉著火把的張府家仆已經出現在洞口不遠處！
    “少爺！是少爺嗎？！您沒事吧！”火光已經能照進洞口了！
    關雲舟眼神一凜！情急之下，他猛地將我往旁邊布滿藤蔓的石壁凹陷處一推！自己則像一道影子般，迅捷無比地……鑽進了我懷裏？！
    沒錯！他整個人蜷縮著，腦袋埋在我胸前，利用我濕漉漉的外袍和藤蔓的陰影，硬生生把自己“藏”在了我身前這個狹小的空間裏！我們倆的身體瞬間貼得嚴絲合縫！
    我特麼……！！！
    “少、少爺？”家仆舉著火把探頭進來，一眼就看到了貼在石壁上的我，以及……我懷裏那個鼓鼓囊囊、還在微微起伏的“不明物體”。
    “少爺！您懷裏……是什麼？”家仆的聲音充滿驚恐和疑惑。
    我腦子一片空白，脫口而出：“是……是山神！我剛撿的山神！它怕冷！非要抱著我取暖！還不準你們看！”許樂！你在說什麼鬼話！
    家仆們：“？？？”表情仿佛見了鬼。
    關雲舟在我懷裏，肩膀可疑地抖動了一下，似乎在……憋笑？你還笑？！
    “少、少爺……”家仆顯然不信，舉著火把想靠近。
    “退下！”我急中生智，拿出侯府少爺的派頭，色厲內荏地吼道，“驚擾了山神，你們擔待得起嗎？！還不快出去！本少爺要……要安撫山神！”
    或許是“山神”的名頭太唬人，或許是少爺的威嚴尚存，家仆們麵麵相覷，最終還是遲疑地退了出去：“少爺，雨停了，老爺很擔心您，請盡快回府……”
    腳步聲遠去。
    我渾身脫力，後背全是冷汗。
    懷裏那顆“山神”腦袋終於抬了起來。關雲舟那張帥臉上沾著草屑，嘴角卻噙著壓不住的笑意，他慢悠悠地理了理淩亂的頭發，湊到我耳邊，灼熱的氣息噴灑在敏感的耳廓：
    “許直男，”他聲音帶著戲謔的沙啞，“抱著”山神”取暖的感覺……如何？”
    啊啊啊啊啊！！！老子的一世直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