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血火征途,武道稱雄 第七十八章遙望昆侖,仙門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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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是昆侖山的第一道門檻。
當陳長安的腳步踏出最後一片戈壁的邊緣,腳下的土地從枯黃轉為堅硬的青黑色時,那風便變了。不再是中原大地的溫潤,也非大漠之上的狂暴,而是一種夾雜著遠古霜雪與無盡孤寂的凜冽。它如同一把無形的刻刀,刮過他早已被風沙磨礪得粗糙的臉頰,刺入骨髓,仿佛要將他骨子裏最後一絲屬於長安的煙火氣都徹底剝離。
他停下腳步,裹緊了身上那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羊皮襖。數月的跋涉,讓他從一個名動京華的江湖豪傑,徹底變回了一個風塵仆仆的行路人。身形消瘦,眼神卻愈發沉靜,如同被風雪反複淘洗過的黑石,內裏透著不容動搖的堅毅。
他抬起頭,望向西方。
然後,他看見了。
那不是一座山,或者說,不僅僅是山。
在天地相接的盡頭,一列巨大到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山脈,如同一尊沉睡的太古神祇,橫亙在那裏。它不是靜止的,在稀薄的空氣中,那山脈仿佛在隨著某種玄奧的韻律呼吸。山體的顏色並非單純的青或白,而是一種深邃的、仿佛蘊含了萬古光陰的蒼黛。更令人心神震顫的是,一道道肉眼可見的七彩光暈,如薄紗,如霓虹,纏繞在群峰之間,時而凝聚,時而流散,將整座昆侖山籠罩在一種非人間的聖潔與威嚴之中。
“這……就是昆侖麼?”
陳長安喃喃自語,聲音被風吹得支離破碎。他曾站在長安城最高的樓閣上俯瞰萬家燈火,也曾站在雁門關的城牆上麵對突厥鐵騎,那些時刻的震撼,與此刻相比,竟顯得如此渺小。
這是一種源於生命層次的壓迫感。在這座山麵前,他感覺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那宗師的驕傲,那複仇得逞的快意,那攪動風雲的智謀,在這一刻都被滌蕩得一幹二淨。剩下的,隻有最原始的敬畏。
他緩緩從懷中取出那枚古樸的玉佩。這是李忘生師父留給他的唯一信物,也是開啟他未來的鑰匙。當玉佩暴露在昆侖山前的空氣中時,奇跡發生了。
那原本溫潤的玉石,竟微微發熱,一股**從玉佩中滲出,順著他的掌心,直抵丹田。更奇特的是,玉佩的表麵,浮現出幾道極其微弱、幾不可察的流光,這些流光並非胡亂遊走,而是堅定地指向昆侖山脈深處,某一個被雲霧遮蔽的隱秘方向。
陳長安的心猛地一跳。
找到了。
這枚玉佩,果然是昆侖秘境的鑰匙。它不僅指引了方向,更在與這座仙山產生著共鳴。這讓他一路上的所有艱辛與疑慮,都在這一刻化為了值得。他緊緊握住玉佩,那股**仿佛在安撫他一路的疲憊,又像是在鼓勵他邁出最後的一步。
他收回目光,開始整理思緒。長安的繁華與權謀,蘇輕言月下的眼波,張虎憨厚的誓言,驚龍堂兄弟們的托付……一幕幕畫麵在腦海中閃過,如同昨日。這些是他塵世的根,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割舍的羈絆。他曾害怕,踏上仙途,會讓他逐漸淡忘這些情感。
但此刻,麵對著巍峨的昆侖,他忽然明白了。
求道,不是為了忘卻,而是為了更好地守護。若沒有足夠的力量,所有的情義都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風暴便可吹散。秦叔的死,便是他此生最慘痛的教訓。
他的道心,在這一刻前所未有地澄澈與堅定。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那稀薄而精純的靈氣,讓他半步築基的體內真元都活躍了幾分。他辨認了一下玉佩指引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前路,是連綿起伏的丘陵和刺骨的寒風。這裏已經不適合凡人居住,連耐寒的胡楊都變得稀疏矮小,地麵上覆蓋著薄薄的積雪,踩上去發出“咯吱”的聲響。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陳長安的腳步忽然一頓。他敏銳的感官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不是妖獸的腥風,也不是自然的氣息,而是一股極淡的、屬於修士的真元波動。這股氣息一閃即逝,仿佛隻是他的錯覺。
他蹲下身,拂開地上的積雪。在凍得堅硬的泥土上,他看到了一個淺淺的腳印。那腳印很輕,幾乎看不出形狀,但陳長安還是從其邊緣的壓痕判斷出,留下它的人,身法極為詭異,而且修為不在自己之下。
他眉頭微蹙。
李忘生師父曾言,昆侖機緣,天下修士皆覬覦之。看來,他不是第一個來此的求道者。這廣袤的昆侖山脈,早已暗藏了無數的競爭者,甚至……獵手。
陳長安沒有聲張,隻是將那枚刻著“天機”二字的鐵牌在指尖摩挲了一下。阿牛的死,讓他對任何組織都抱有本能的警惕。天機閣的情報網遍布天下,他們是否也在此處布下了棋子?三皇子李恪的“影衛”雖然追不到這裏,但那些朝堂上的其他勢力,難道就沒有自己的修士力量嗎?
這仙門之路,從一開始,就注定不會平靜。
他站起身,眼神中的敬畏之色褪去幾分,多了幾分警惕與冷靜。他不再是那個仰望仙山的凡人,而是一個即將踏入獵場的戰士。
他繼續前行,但步伐變得更加沉穩,氣息也收斂到了極致。他體內的《混元先天功》緩緩運轉,將他自身的氣息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這是他在無數次生死搏殺中磨練出的本能。
越是靠近玉佩指引的方向,周圍的景致便越發奇詭。一些看似普通的岩石,在他那半步築基的靈覺中,卻散發著微弱的能量波動,仿佛是天然的陣法節點。空氣中的靈氣濃度也在急劇攀升,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服一粒下品丹藥,讓他體內的真元運轉都加快了一絲。
他知道,這便是昆侖的“勢”。凡俗山脈講究龍脈地氣,而這仙家聖地,其“勢”已經影響到了天地元氣的運轉。對於修士而言,這裏是洞天福地;但對於毫無準備的人來說,也可能處處是殺機。
終於,在翻過一道山梁後,玉佩上的**驟然變得熾熱。陳長安抬頭望去,隻見前方的雲霧比別處更加濃鬱,如同濃稠的牛奶,將一片山穀完全遮蔽。而在那雲霧的深處,隱約可見一道飛瀑垂落,水聲轟鳴,卻聽不真切,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力量隔斷了。
玉佩所指,正是那片被雲霧籠罩的山穀。
入口,就在眼前。
陳長安沒有立刻衝過去。他找了一處隱蔽的岩石後坐下,靜靜觀察。
他看到,那片雲霧並非靜止不動,而是在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旋轉,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偶爾有飛鳥誤入其中,便會瞬間失去方向,驚慌地盤旋幾圈後,便力竭墜入深穀,再無聲息。
這絕非天然形成。這是一個天然的,或者說是被人布下的強大迷陣。
陳長安的眼神變得凝重起來。這便是昆侖給他的第一個考驗麼?破陣?還是說,陣法之中,另有玄機?
他閉上眼,將心神沉入手中的玉佩。那股熾熱的**,此刻不再僅僅是指引方向,更像是在與他的神識交流。在他的腦海中,一幅模糊的星圖緩緩展開,正是李忘生給他的那幅殘破星圖。星圖上,幾個關鍵的星辰亮起,其連線與方位,竟與他此刻所在的方位,以及那雲霧漩渦的某些節點,隱隱對應。
原來如此。
破陣的關鍵,不在於蠻力,而在於這枚玉佩和這幅星圖。這是混元宗留下的獨門標記,是留給後人的“鑰匙”。
陳長安心中了然。他睜開眼,目光再次投向那片雲霧山穀。這一次,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自信與了然。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仿佛要拍去一路的風霜與疲憊。他最後回望了一眼來時的路,那片廣袤的、屬於凡人的世界,此刻已遠在天邊。
長安的恩怨,京城的權謀,都已是身後的風景。前路,是未知的仙途,是可能拯救世界的希望,也是更加凶險的江湖。
他握緊了手中的玉佩,也握緊了心中的那份守護之情。
然後,他邁開腳步,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向那片旋轉的雲霧,走向那道隔絕了凡與仙的迷陣。
他的背影,在蒼茫的天地間,顯得如此孤獨,卻又如此挺拔。如同一個從血火中走出的旅人,終於走到了命運的渡口,準備渡向那傳說中,有神有魔,有無限可能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