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風雲際會,龍隱長安  第三十三章風起邊關,烽火狼煙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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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的夜,沉寂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
    陳長安站在四海幫總舵的屋頂上,夜風拂過,帶著雨後特有的清新,卻吹不散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壓抑。他像一尊融入黑暗的雕像,目光投向皇城的方向。那裏,宮燈如豆,在無邊的墨色中明明滅滅,仿佛一顆顆疲憊而警惕的眼。
    自那本賬冊投下後,長安城的政治氣候便一日三變。楚王“大義滅親”的戲碼演得滴水不漏,司徒梟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血刀門的產業被查封,門人弟子作鳥獸散。一切都按照陳長安的劇本在走,司徒梟這頭猛獸,已經被逼入了絕境。
    但陳長安沒有動。
    他在等,等一個更合適的時機,一個能讓他一擊必殺,且無人能再為司徒梟提供庇護的時機。耐心,是獵人最重要的品質。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蹄聲,由遠及近,撕裂了長安夜的寧靜。
    那不是尋常巡夜禁軍的節奏,而是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與倉惶。聲音從北城門的方向傳來,像一道驚雷,沿著長街滾入城市的腹地。
    陳長安的瞳孔微微一縮。他內力流轉,雙耳微動,那狂亂的蹄聲便清晰地傳入耳中。八騎,不,九騎!為首一人馬速最快,卻已顯疲態,馬蹄聲沉重而散亂。他們身上,沒有長安禁軍的製式,卻帶著邊關風沙與血火的氣息。
    “八百裏加急!”
    一聲嘶啞的呐喊,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塊巨石。緊接著,是沉重的城門吊橋被放下,以及禁軍交接時緊張的喝問聲。
    整個長安城,仿佛一個從沉睡中被驚醒的巨人,開始緩緩地、不安地躁動起來。
    陳長安的身影一晃,已如一片落葉般悄無聲息地落入院中。趙鐵鷹早已聞聲而至,臉上帶著驚疑不定的神色。
    “幫主,是北邊……出事了?”
    陳長安沒有回答,隻是走到堂屋,點亮了油燈。燈光下,他的臉龐異常平靜,但那雙深邃的眼眸裏,卻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他走到一幅懸掛在牆上的大周疆域圖前,目光死死地釘在北境那條蜿蜒曲折的邊境線上。
    他知道,他等的時機,可能來了。
    天亮時分,消息便如瘟疫般傳遍了長安的大街小巷。
    北境急報!突厥金帳王庭集結二十萬鐵騎,越過燕然山防線,連破三座軍鎮,兵鋒直指朔方!朝廷震動,龍顏大怒,即刻調集京畿三大營及附近州府兵馬,星夜馳援!
    這則消息,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每一個長安百姓的心上。往日裏充斥著歌舞升平的茶樓酒肆,此刻隻剩下壓抑的議論和擔憂的麵容。戰爭的陰雲,第一次如此真實地籠罩在這座帝都的上空。
    陳長安依舊坐在那間茶樓二樓,隻是這一次,他點的不是涼茶,而是一壺烈酒。鄰桌的議論,一字不落地飄入他的耳中。
    “聽說了嗎?這次突厥人邪性得很!他們軍中有個什麼”天狼薩滿”,能呼風喚雨,驅使狼群!我三舅家的一個遠房親戚,就在朔方軍當兵,信上說,那薩滿一揮手,就是一片黑壓壓的妖狼,刀槍不入,我們的人根本擋不住!”
    “何止啊!還有人說,那薩滿能祭起一陣黑沙,吹過之後,我方將士就渾身無力,任人宰割!這哪裏是打仗,分明是妖術!”
    “噓……小聲點!朝廷已經下令,監天司的高手都出動了,還有幾位在長安養傷的老將軍,也被請去商議軍情了……”
    陳長安端著酒杯的手,穩如磐石。但他的內心,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天狼薩滿”?“驅使妖狼”?“黑沙妖術”?
    這些詞彙,讓他立刻想起了第二十四章中,在鬼市調查的那些離奇死亡事件,以及陸巡身上那股超越武道的陰邪氣息。當時他們查到的線索,隱隱指向某個前朝邪教餘孽或域外勢力。現在,同樣的力量,卻出現在了千裏之外的戰場上。
    這絕不是巧合!
    他猛然意識到,這場邊境危機,或許並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異族入侵。其背後,可能隱藏著與監天司所忌憚的“邪術”同源的、更深層次的恐怖力量。這股力量,已經不再是江湖恩怨的範疇,而是真正威脅到了整個王朝的存亡。
    “幫主。”趙鐵鷹不知何時已坐到他對麵,聲音低沉,“剛得到的消息,禁軍中龍驤衛的指揮使,連同麾下三千精銳,已於午時出城,奔赴北境。”
    陳長安的眉毛挑了一下。龍驤衛,是京畿三大營中的精銳,其指揮使“裂山斧”王健,是一位成名已久的宗師初期高手,據說……與楚王私交甚好。
    “還有呢?”他呷了一口烈酒,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卻讓他的頭腦愈發清醒。
    “還有,”趙鐵鷹壓低了聲音,“司徒梟的血刀門,雖然明麵上被查抄,但其核心的”血狼衛”,大約有百餘人,也在昨夜悄悄離開了長安。據我們的眼線回報,他們走的也是北邊。”
    “哦?”陳長安的眼中閃過些許玩味的笑意,“看來,楚王為了向陛下表忠心,把他最鋒利的爪牙也送上了前線。真是……好一個”為國分憂”。”
    這步棋,比他預想的還要完美。
    楚王為了自保,主動獻出司徒梟這枚棋子。而為了徹底撇清關係,並在這場國難中博取功名,他甚至將司徒梟及其血刀門最精銳的力量,都推向了北境戰場。
    這意味著,長安城內,司徒梟的外部援軍,幾乎被抽空了!他成了一頭被拔了牙、斷了爪,困在籠子裏的猛獸。
    而朝廷的注意力,無論是皇帝、太子,還是魏王,此刻都牢牢地聚焦在北境的戰事上。長安城內的權力鬥爭,暫時被擱置。這為他接下來的行動,提供了一個絕佳的、不受幹擾的舞台。
    “天助我也。”陳長安在心中低語。他原本的計劃,是步步為營,慢慢蠶食司徒梟的勢力。但現在,邊境的烽火,為他創造了一個千載難逢的窗口期。一個可以讓他放手一搏,快意恩仇的窗口期。
    然而,那股關於“天狼薩滿”的情報,卻像一根刺,紮在他的心頭。
    這股力量,究竟是什麼?它與秦叔的死,與司徒梟,與楚王,是否存在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聯係?老道士口中的“大劫”,是否就是從這北境的狼煙開始?
    一瞬間,他的複仇計劃,似乎被賦予了更宏大的意義。這不再僅僅是為一人的複仇,而是……在一場席卷天下的風暴來臨前,拔除一顆隱藏在暗處的毒瘤。
    “幫主,我們現在怎麼辦?”趙鐵鷹見他沉默,忍不住問道,“是按原計劃,聯絡那些江湖同道,準備動手?”
    陳長安抬起頭,目光越過趙鐵鷹的肩膀,看向窗外。街上,行人的腳步匆匆,臉上寫滿了對未知的恐懼。遠方,仿佛能聽到金戈鐵馬的隱約轟鳴。
    他緩緩搖了搖頭。
    “不。現在還不到時候。”
    “為什麼?”趙鐵鷹不解,“司徒梟現在孤立無援,正是我們動手的最好時機!”
    “你錯了。”陳長安放下酒杯,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越是這種時候,司徒梟就越是警惕。他現在就像一頭被逼到懸崖邊的狼,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讓他做出最瘋狂的舉動。而且……”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些許深邃的思索:“這場戰爭,背後有我們不了解的東西。在迷霧散盡之前,貿然出手,可能會陷入無法預料的危險。”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負手而立。他的背影在茶樓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既孤獨又強大。
    “傳令下去,讓所有兄弟蟄伏,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有任何異動。另外,加強我們所有產業的防護,尤其是……那些可能與”血蓮”有關的線索。”
    “是。”趙鐵鷹雖然仍有疑惑,但還是選擇了無條件服從。
    “還有,”陳長安補充道,“派人去監天司附近,密切留意陸巡的動向。如果有可能,我想……再和他”偶遇”一次。”
    趙鐵鷹心中一凜。他明白,幫主這是要從監天司那裏,挖出更多關於“邪術”的秘密。
    陳長安沒有再說話,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幅想象中的疆域圖。北境的烽火,對大周王朝是一場災難,但對他而言,卻是一麵鏡子。它照出了權力的虛偽,照出了人性的貪婪,也照出了隱藏在平靜水麵下的、更深邃的黑暗。
    他要做的,不僅僅是在這麵鏡子前,斬殺自己的仇敵。
    他還要透過這麵鏡子,看清那即將到來的、席卷整個天下的風暴的真正麵目。
    長安城的天空,愈發陰沉。而陳長安的心,卻前所未有的清明。他知道,網已經撒下,收網的時刻,不遠了。隻是在此之前,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更多的籌碼。
    他緩緩抬起手,掌心之中,那縷微小的混元氣劍再次凝聚。這一次,劍身上,似乎多了些許若有若無的、冰冷的殺意,仿佛在呼應著遠方那漫天的烽煙與狼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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