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侍衛來回搜尋，嘴裏還罵罵咧咧地喊著“抓賊”。
    賀聞朝僵著身子不敢亂動，自己的腰後還有個這麼大的威脅。
    “兄台，有話好好說，你先把匕首放下……”賀聞朝幹笑幾聲，額角已經冒出了冷汗，他試圖撫慰匕首的主人。
    身後那人並沒有說話，賀聞朝隻覺得一股力氣把他拽到假山的後麵，後背重重地磕在石壁上。
    他，堂堂昭雲國的鎮北大將軍，鎮北侯世子，竟然，被人，按在了假山上動彈不得！
    等看清眼前人的模樣，賀聞朝愣在原地。
    裴疏月皺著眉，見他張嘴要叫，二話不說就捂了上來。
    掌心那股淡淡的沉水香，熏得賀聞朝一時忘了掙紮。
    裴疏月豎起食指抵在唇前，剛轉頭要查看外麵的動靜，突然感覺手心一熱，有個濕漉漉、軟乎乎的東西飛快地蹭了過去。
    他猛地轉回頭，正對上賀聞朝那雙亮晶晶的桃花眼，裏頭盛滿了惡作劇得逞的得意勁兒。
    這廝居然舔他手心。
    裴疏月鼻腔裏哼出一聲氣音，另一隻手精準摸到賀聞朝腰側的軟肉，掐住就是一擰。
    “唔！”賀聞朝頓時眼尾泛起紅暈，眼淚都要飆出來了，可嘴巴還被捂得嚴嚴實實，隻能從喉嚨裏擠出半聲嗚咽。
    裴疏月看著賀聞朝疼得直抽氣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這才慢悠悠鬆開捂著他嘴的手。
    賀聞朝立刻大口喘氣，眼角還掛著要掉不掉的淚花。
    “你下手也太狠了……”賀聞朝揉著腰小聲抱怨，聲音還帶著點悶悶的鼻音。
    裴疏月輕哼一聲，指尖在方才被舔過的手心蹭了蹭：“賀將軍倒是長本事了，學會偷襲了？”
    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裴疏月眼神一厲，猛地將賀聞朝整個兒按進懷裏。
    寬大的衣袖一展，把人遮得嚴嚴實實。
    從外頭看過去，隻能瞧見攝政王把人抵在假山上親熱，根本看不出懷裏是誰。
    賀聞朝被悶在裴疏月懷裏，鼻尖全是那股熟悉的沉水香。
    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結果被衣料嗆得直想咳嗽，又怕驚動旁人，隻能憋得滿臉通紅，手指不自覺地揪緊了裴疏月的衣襟。
    “你……”裴疏月剛想罵人，低頭卻看見賀聞朝憋得眼角泛紅的樣子，一時沒忍住，嘴角微微上揚：“賀將軍這是要悶死自己？”
    小廝傻站在原地，手裏的盒子掉在地上。
    裴疏月側過臉，眉頭緊皺：“看什麼看？”聲音冷得能結冰，“還不快滾？等著本王挖了你的眼珠子？”
    那小廝嚇得一個趔趄：“小的該死！小的什麼都沒看見！”小廝嚇得腿肚子直打顫，連滾帶爬地跑了。
    腳步聲終於遠去，賀聞朝猛地從裴疏月懷裏掙出來，大口喘著氣，額前的碎發都亂了：“裴疏月！你……”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發現對方的衣襟被他扯得大開，露出一截白皙的鎖骨。
    裴疏月順著他的目光低頭，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領：“看夠了？”突然伸手捏住賀聞朝的下巴，“剛才不是挺能耐的嗎？舔人手掌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後果？”
    賀聞朝被他捏得嘟起嘴，含混不清地嘟囔：“你掐我腰的事還沒算賬呢……”
    裴疏月懶得搭理他，鬆開手要回到宴席上去，剛邁出一步，突然被賀聞朝拽住手腕：“等等！”
    “又怎麼了？”裴疏月回頭。
    賀聞朝指了指他腰間：“你玉佩勾著我腰帶穗子了。”
    兩人低頭一看，果然，裴疏月那塊雲紋玉佩的穗子，不知何時和賀聞朝的腰帶纏作一團，像是打了死結的紅線。
    裴疏月伸手去解，卻越解越亂。
    裴疏月突然笑出聲：“要不你直接把腰帶解了？”
    “做夢！”賀聞朝手上用力一扯，“啪”地一聲，穗子斷了。
    兩人同時愣住。
    斷開的紅穗飄飄蕩蕩落在地上，像極了月老剪斷的紅線。
    裴疏月迅速回神，把斷穗往袖子裏一塞：“快回去，不然二皇子該起疑心了。”
    賀聞朝看著他的背影，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帶。
    那裏還留著半截紅穗，在風裏輕輕搖晃。
    “發什麼呆？”裴疏月回頭瞥了他一眼，腳步卻沒停，“那名單就是個餌，二皇子專門釣你這種傻子的。”他嗤笑一聲，“真當人家會把這麼要緊的東西擺在書房等人偷？”
    裴疏月不動聲色地回到席間，慢條斯理地飲了半盞茶後，賀聞朝才姍姍來遲。
    “賀將軍這是……”宋亦瑾晃著酒杯，眼底閃過一絲狐疑，“換個衣裳要這麼久？”
    賀聞朝一臉晦氣地甩了甩袖子：“二殿下這園子可不太平啊！帶路的小廝半道被人敲暈了，我追著個黑影跑了大半個園子……”他往席上一癱，“結果人沒抓著，倒把自己繞暈了。”
    宋亦瑾嘴角抽了抽：“竟有這等事？”他捏著酒杯的手指微微發白，“本王一定抓住這個小賊，給賀將軍一個交代。”
    角落裏，宋星慈借著斟酒湊過來：“師父，東西呢？”
    賀聞朝微不可察地搖搖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遮住了唇邊的苦笑。
    宴席散後，裴疏月的馬車緩緩駛離沁芳別苑。
    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走出一段距離，玄七策馬靠近車窗，低聲道：“王爺，查清楚了。”
    簾子裏傳來淡淡一聲：“嗯？”
    “賀將軍今兒這一出……”玄七左右看了看，“是替七皇子偷名單呢。”
    車廂裏靜了片刻，突然傳出一聲輕笑：“宋星慈……”裴疏月指尖在窗欞上敲了敲，“遞張帖子，就說明日本王要去拜訪七殿下。”
    “屬下明白。”玄七一夾馬腹，又退回到護衛的位置上。
    宋星慈斜倚在昭陽殿的軟榻上，指尖輕輕彈了彈那張燙金拜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淮宴，”他懶洋洋地喚道，將拜帖往案幾上一丟，“瞧見沒？”
    小丫鬟湊過來，隻見帖子上“攝政王裴疏月”幾個字龍飛鳳舞。
    “魚兒……”宋星慈撚起顆蜜餞丟進嘴裏，“咬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