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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4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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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張澤明在奶茶店不歡而散,許星塵蔫頭耷腦地回到那棟離公司很近,猶如華麗牢籠的別墅。
    空氣裏似乎還殘留著楚倚青清冽的氣息,卻帶不來絲毫安撫,反而加重了那股無形的束縛感。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給張澤明微信發了個“對不起”,意料之中地石沉大海,大概還在氣頭上。
    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許星塵幹脆衝了個長長的熱水澡,試圖洗掉滿身的疲憊和心頭的陰霾,連晚飯都懶得吃,直接把自己摔進柔軟的大床,用被子蒙住頭。
    身體是累極的,精神卻像繃緊的弦,在昏沉與混亂的思緒中,竟然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再睜眼時,房間裏一片昏暗,隻有窗外城市霓虹透進來的微光。
    許星塵茫然地坐起身,摸過手機一看,竟然已經晚上七點多了。胃裏空空如也,發出輕微的抗議。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掀開被子下床,打算去廚房隨便找點吃的墊墊肚子。
    推開臥室門,客廳柔和的燈光傾瀉進來。
    許星塵一眼就看到,楚倚青正獨自坐在餐廳那張線條簡潔的餐桌前用餐。他穿著舒適的家居服,姿態依舊優雅,慢條斯理地切割著盤子裏的牛排,側臉在燈光下輪廓分明,帶著一種沉靜的冷峻。
    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許星塵心頭下意識地湧上一陣**和雀躍,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然而,這短暫的喜悅還未成型,楚子衿陰冷的暗示、父親嚴厲的警告、張澤明痛心疾首的怒斥,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間回湧,將他淹沒。
    他抿了抿有些幹澀的嘴唇,壓下心頭的悸動和翻騰的不安,低低叫了一聲:“阿倚。”
    楚倚青聞聲抬眸。鏡片後的目光深邃平靜,像無波的古井,卻精準地鎖定了許星塵,帶著一種無形的穿透力,仿佛瞬間將他從裏到外審視了一遍。“睡醒了?”楚倚青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飯吃過了嗎?”
    “還沒。”許星塵有些局促地走過去,拉開他對麵的椅子坐下。傭人很快為他添置了碗筷。他拿起筷子,卻沒什麼胃口,隻夾了點離自己最近的蔬菜沙拉。
    餐桌上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有餐具偶爾碰撞的輕響。
    許星塵努力找著話題,詢問出差是否順利,項目收尾的細節。楚倚青回答得簡潔而公式化,仿佛在開一個微型報告會。氣氛有些凝滯。
    就在許星塵以為這頓飯會在這詭異的安靜中結束時,楚倚青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拿起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許星塵臉上,語氣依舊是那種聽不出波瀾的平淡,卻像一顆石子投入死水,在許星塵心裏激起巨大的漣漪:
    “今天下午出門了?”
    許星塵拿著筷子的手猛地一僵,心髒像是被無形的手攥了一下。
    他怎麼知道?!一股被監視的寒意瞬間從脊椎竄上頭頂。
    他強壓下心頭的慌亂,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點點頭:“嗯,回了趟家看看爸媽,然後……去外麵隨便玩了會兒。”
    “和誰。”楚倚青的目光沒有移開,甚至更加專注地鎖著他。
    那眼神明明平靜無波,卻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仿佛帶著冰冷的審視,要將許星塵所有的隱瞞和不安都挖出來。
    許星塵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心跳如擂鼓。
    他下意識地低下頭,避開那銳利的視線,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澤明。”他不敢提奶茶店,更不敢提兩人爭吵的內容。
    楚倚青沉默了。
    那沉默像一塊巨石壓在許星塵心頭,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他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
    半晌,楚倚青才從鼻腔裏發出一聲淡淡的“嗯”,算是回應,然後重新拿起刀叉,繼續用餐,仿佛剛才的對話從未發生。
    但這之後,直到晚餐結束,楚倚青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餐廳裏的低氣壓幾乎讓許星塵喘不過氣。他食不知味地扒拉著碗裏的食物,味同嚼蠟。
    傭人收走了餐盤。
    許星塵看著楚倚青起身走向客廳的背影,那挺拔的身姿透著拒人千裏的冷漠。
    他猶豫再三,還是鼓起勇氣,像隻害怕被拋棄的小動物,亦步亦趨地跟過去,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楚倚青的衣袖,聲音帶著明顯的討好和委屈:“阿倚……你怎麼生氣了?是我哪裏惹你不高興了嗎?”
    楚倚青停下腳步,轉過身,垂眸看著眼前的人。
    許星塵仰著臉,清澈的眼睛裏帶著不安和一絲可憐兮兮的祈求,巴巴地望著他。
    楚倚青眼底深處似乎有什麼極淡的情緒掠過,快得抓不住。
    他抬手,用指腹輕輕蹭了蹭許星塵的臉頰,語氣依舊平淡,甚至帶著點安撫的意味:“沒有。”他享受著許星塵此刻小心翼翼的討好,這種被依賴、被緊張的感覺,微妙地取悅了他。
    “那你都不理我了……”許星塵的委屈更甚,帶著點撒嬌的鼻音,又往前湊近了一步,幾乎要貼到楚倚青身上,“你怎麼了嘛?告訴我好不好?”
    楚倚青看著他那副全心依賴、急於尋求安撫的樣子,眼神暗了暗。
    他沒有回答,卻突然俯身,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到鼻尖相抵。許星塵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嗅到他身上清冽好聞的雪鬆混合著淡淡須後水的味道。
    這突如其來的靠近讓許星塵心跳驟然加速,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下一秒,帶著不容抗拒力道的吻便落了下來。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從親吻中回神,就對上了楚倚青冷峻如冰的眼神。
    那眼神正牢牢鎖定在他的左手手腕上,銳利得仿佛能穿透皮肉,看清腕骨。
    許星塵瞬間清醒了大半,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怎麼了?”
    他下意識地順著楚倚青的視線看向自己的手腕,那裏空空如也。
    “手鏈呢。”楚倚青的聲音比剛才更加低沉,帶著一種淬了冰的冷意,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許星塵的心上。
    許星塵心裏咯噔一下,慌亂地解釋:“剛剛……洗澡的時候摘掉了……我怕弄濕……”他聲音越說越小,在楚倚青那仿佛實質般的冰冷注視下,底氣全無。
    楚倚青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看著他。
    那眼神太複雜了,有審視,有冰冷的不悅,有莫名的怒意,還有一種許星塵看不懂的深沉的、令人心悸的東西。
    許星塵隻覺得那目光將他牢牢釘在原地,動彈不得,渾身血液都仿佛被凍住。
    “你別生氣。。。我現在就去戴上!”許星塵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帶著慌亂。
    他不敢再多看楚倚青一眼,轉身快步衝回臥室,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幾乎要跳出來。
    他在浴室洗手台的角落裏找到了那條鉑金手鏈,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指尖一顫。
    他深吸一口氣,手指有些發抖地,將那帶著“XXC”刻痕的鏈子重新扣回自己的左手腕上。
    冰冷的金屬貼上溫熱的皮膚,那細微的“哢噠”聲,此刻聽起來像是一道沉重的枷鎖落下的聲音。
    他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表情,才重新走回客廳。
    楚倚青依舊站在原地,維持著剛才的姿勢,仿佛從未動過。
    許星塵走到他麵前,抬起戴著鏈子的手腕,有些討好地遞到他眼前:“……戴好了。”
    楚倚青的目光落在重新被鉑金圈住的手腕上,那冰冷的眼神似乎終於緩和了一絲。
    他伸出手,不是去碰鏈子,而是用微涼的指腹,摩挲了一下許星塵帶著鏈子的手腕皮膚,仿佛在確認烙印的歸屬。
    那動作帶著強烈的占有意味,讓許星塵皮膚泛起一陣細微的顫栗。
    摩挲片刻,楚倚青才低下頭,在許星塵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輕柔卻帶著絕對掌控意味的吻,聲音恢複了平日的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乖。別摘下來。”
    “……好。”許星塵低聲應道,乖順地點頭。
    然而,心底那片不安的陰雲,卻因為楚倚青剛才那冰冷到令人心悸的眼神和此刻這充滿占有欲的摩挲與命令,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急劇擴大,沉甸甸地壓了下來。
    楚倚青的眼神,讓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種高高在上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那個眼神。。。太高高在上,掌控欲太強了。
    他像一件被打上烙印的、珍貴的所有物,而非一個平等的愛人。
    那份曾經讓他心跳加速的占有欲,此刻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他的心髒,越收越緊,幾乎讓他窒息。他低下頭,看著手腕上那重新閃耀著冷光的鉑金鏈子,隻覺得它前所未有的沉重。
    ---
    許星塵離開楚氏後,日子變得像摻了水的湯,寡淡無味。
    許建業幾次三番叫他回許氏上班,話裏話外帶著火氣,但許星塵總有借口拖著。
    他不想回去,也怕回去。於是,他大部分時間就困在楚倚青租的這棟大別墅裏。
    別墅很漂亮,離楚氏也近,地段金貴。
    但對許星塵來說,像座空蕩蕩的豪華監獄。
    看書?看不進去。打遊戲?沒意思。看電影?屏幕亮著,腦子卻在放空。時間慢得磨人。
    唯一的出口是張澤明。
    可張澤明作為醫院裏的年輕幹部,最近在醫院忙得腳打後腦勺,手術一台接一台。
    許星塵發的消息,常常石沉大海,隔好久才等來一句:“剛下台,累死,明天說。”許星塵隻能把滿肚子的話憋回去,回個“嗯,注意休息”。
    別墅更靜了。
    傭人按點來,做完事就走。許星塵經常一個人坐在寬敞得過分的客廳裏,聽著自己的呼吸和牆上掛鍾的滴答聲。
    手腕上那條楚倚青給的鉑金鏈子,冰涼地貼著他的皮膚,像一道無形的記號,也像一道牆。
    與此同時,楚氏頂層總裁辦公室裏,氣氛壓抑。
    楚倚青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麵,麵前是等著他簽字的文件。他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西裝筆挺,表情淡漠。
    但熟悉他細微表情的人,比如剛彙報完工作還杵在一旁的賀譽,就能感覺到那股無聲的低氣壓。
    楚倚青的目光落在文件上,卻沒看進去一個字。他修長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麵上,一下,一下,極有規律地輕敲著。這是他內心煩躁時無意識的小動作。
    他對許星塵,早已不是最初那種簡單的新鮮感。
    一種更深、更黏稠的東西在他心底紮根,隻是他自己還沒想明白,或者不願意想明白那是“喜歡”。
    這份模糊不清的感情,和他骨子裏強烈的控製欲、占有欲攪在一起,發酵成了更偏執的束縛。
    許星塵整天無所事事地待在別墅裏,本該讓他放心。
    可恰恰相反,這讓他煩躁。
    他需要知道許星塵在哪兒,在幹什麼,需要確認他乖乖待在自己劃定的圈子裏。就像一件珍貴的藏品,必須放在他眼皮底下才安心。
    昨天許星塵出門的事,像根刺紮在他心裏。
    他怎麼知道的?很簡單。
    他早就在許星塵的手機裏,悄無聲息地植入了一個監控小程序。一個看不見的“眼睛”,忠實地把許星塵的位置信息傳遞到他這裏。
    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沒有聲音。
    楚倚青的視線立刻掃過去。
    屏幕上跳出一個定位提示——代表許星塵位置的小點,正從別墅的位置,移動向市中心一個繁華商圈。
    楚倚青敲擊桌麵的手指猛地停住。
    鏡片後的眼神瞬間沉了下去,像結了一層冰。煩躁感像冰冷的藤蔓纏緊了他的心髒。
    又出去了?沒告訴他?去哪兒?見誰?
    楚倚青拿起手機,手指懸在屏幕上方,似乎想立刻撥過去質問。
    但最終,他隻是把手機放回桌麵,動作平穩。他重新看向文件,臉色依舊平靜無波,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隻有離得近的賀譽,能看到他下頜線微微繃緊了一瞬。他強迫自己把目光釘在文件上,但那上麵的字像在跳舞,一個字也進不了腦子。
    他在等,等那個“眼睛”告訴他,他的所有物,此刻正脫離他的掌控範圍。
    別墅裏,許星塵煩躁地在客廳裏走來走去。張澤明剛發消息說今天有台大手術,全天失聯。
    空蕩蕩的屋子像個巨大的擴音器,把他心裏的那點憋悶放得震天響。
    他感覺自己要被這死寂逼瘋了。
    “啊啊啊!憋死了!”許星塵忍無可忍,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吼了一聲。
    他胡亂套了件衣服,抓起手機和車鑰匙,幾乎是衝出別墅大門。
    車子彙入馬路上的車流,他搖下車窗,風呼啦啦地灌進來,吹在臉上,才覺得胸口那團悶氣散開了一點。
    哪怕隻是暫時的自由,也讓他像活過來一點。
    他沒有目的地,瞎開。
    最後把車停在了一個大商場的地下車庫。
    他需要人,需要聲音,需要證明自己沒被關傻。
    許星塵走進一家咖啡店,隨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點了一杯咖啡,盯著窗外人來人往,發呆。
    手機就放在桌上,屏幕亮著,連著店裏的WiFi。
    他完全不知道,就在他享受這片刻放風的時候,他的一舉一動,他的位置,正通過手機裏那個看不見的“眼睛”,源源不斷地傳回那座冰冷的辦公室,點燃了楚倚青心底壓抑的風暴。
    咖啡喝到一半,許星塵無聊地拿起手機想看看時間。屏幕似乎極其短暫地、幾乎看不見地閃了一下,手機也微微有點發燙,然後立刻又正常了。
    “嗯?”許星塵皺了皺眉,以為是手機抽風或者後台在更新什麼。
    他重啟了一下,好像沒事了。
    許星塵沒多想,隻覺得是個小毛病,繼續看著窗外發呆。
    他根本不知道,那瞬間的異樣,是那個程序在後台瘋狂幹活。而一場因他“擅自離巢”引發的無聲風暴,已經在他頭頂醞釀。
    楚倚青看似平靜的外表下,偏執的掌控欲正在無聲地沸騰。

    作者閑話:

    以後有你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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