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譽盯著日曆上那個鮮紅的“五一”，摸著下巴，眼珠滴溜溜地轉。
    天賜良機啊！他立刻點開微信【張。】。
    譽滿天下：(發送時間4月30日17：45)
    【張少！五一計劃！[勾引]機會來了！搞個四人局？高爾夫+私房菜+娛樂室？地點我搞定，把人湊齊是關鍵！你負責你家太陽，我負責我家冰山！[奮鬥]】
    張。：
    【[OK][OK][OK]英雄所見略同！[握手]我家太陽好說，包在我身上！你家冰山…能請動嗎？[懷疑]】
    賀譽看著“冰山”兩個字，嘿嘿一笑，手指翻飛。
    譽滿天下：
    【[陰險]山人自有妙計！等我消息！】
    賀譽深吸一口氣，敲開了總裁辦公室的門。
    “楚總，五一假期三天，您看……”賀譽小心翼翼地開口。
    楚倚青頭也沒抬：“行程照舊。文件放桌上。”
    “呃…不是工作。”賀譽堆起笑臉，“是這樣的，張澤明張少組了個小局，想請您和許少爺一起放鬆一下，就我們四個，打打球吃個飯玩一玩。您看……”
    楚倚青翻文件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他抬起頭，深邃的目光落在賀譽臉上，帶著審視：“就我們四個？”
    “是是是！就咱四個！絕對清淨！”賀譽趕緊保證，心裏打鼓，完了，老板這表情，估計要涼。
    楚倚青沉默了幾秒。
    那幾秒鍾，賀譽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他甚至已經在腦內構思被拒絕後如何向張澤明哭訴了。
    “……時間地點。”楚倚青的聲音平靜無波地響起。
    賀譽：“！！！”
    他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啊？哦！明天上午十點，”翠湖”高爾夫！中午”清荷齋”！下午去張少那兒玩！您…您答應了？”他忍不住確認。
    楚倚青已經重新低下頭看文件，仿佛剛才隻是答應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嗯。行程發我助理。”
    語氣平淡得像在安排一個普通會議。
    賀譽強壓著內心的狂喜和震驚，麻溜地退出去，立刻給張澤明發了一串爆炸表情包！【冰山融化第一步！成功！！！】
    翠湖高爾夫球場，綠草如茵，陽光正好。
    許星塵一身亮眼的白色球服，戴著棒球帽，帽簷下是燦爛的笑容，整個人像個小太陽。
    他有點緊張，更多的是興奮——這可是第一次在非工作場合見到楚倚青！
    張澤明一身騷包的粉色，正誇張地熱身。賀譽笑**地當觀眾。
    楚倚青則是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球服，戴著墨鏡，身姿挺拔，氣場強大，即使站在陽光下，也自帶降溫效果。
    開場沒多久，許星塵的球技就暴露無遺。
    他姿勢僵硬，一杆揮出去，小白球**地滾了二十米不到，停在沙坑邊緣。
    “噗——”張澤明毫不客氣地嘲笑，“許大少爺，你這力道，是在給草地做SPA嗎？”
    許星塵惱羞成怒：“閉嘴！有本事你來！”
    張澤明信心滿滿揮杆，球劃出詭異弧線直奔樹林。
    “……靠！不算！風太大了！”
    他強行挽尊。
    賀譽笑著搖頭：“二位少爺，這技術……很環保啊，都不忍心破壞草坪。”
    他轉向楚倚青，“楚總，要不您給示範一下什麼叫專業？”
    楚倚青沒說話，優雅地走到發球點。
    站定、屈膝、轉體、揮杆——動作行雲流水，充滿力量與美感。
    小白球“嗖”地一聲，劃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線，精準地落在遠處的球道上。
    “哇！”許星塵忍不住驚歎，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楚倚青，充滿了純粹的崇拜，“好厲害！”
    楚倚青摘下一隻墨鏡腿，瞥了他一眼，語氣依舊是那種冷淡的調調，但似乎少了點工作時的刻薄，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調侃。
    “基礎動作都變形，光看能看出肌肉記憶？”
    這話聽著像批評，但配上他剛才帥氣的示範和此刻微微上揚的唇角（雖然被墨鏡遮住大半），殺傷力驟減，反而有點……傲嬌老師的味道？
    許星塵被懟了也不惱，反而笑嘻嘻地湊過去，頗像隻搖尾巴的小狗：“楚老師，教教我唄？我虛心求教！保證認真學！”
    楚倚青看著他近在咫尺、毫無陰霾的笑臉，墨鏡後的眸光似乎閃了一下。
    他沒答應也沒拒絕，隻是重新戴上墨鏡，拿起球杆，走到許星塵身後，聲音依舊清冷：“站好。重心下沉，肩膀放鬆。手腕不是這麼用的，像這樣……”
    他竟然真的開始指導，雖然語氣依舊像在發布指令，但動作示範卻非常耐心。
    許星塵感受著身後傳來的、若有似無的冷冽氣息，心跳有點加速。
    他笨拙地模仿著，楚倚青偶爾會用球杆輕輕點一下他的腰或手臂，糾正姿勢。
    那冰涼的觸感隔著薄薄的球服傳來，讓許星塵耳根悄悄紅了。
    張澤明和賀譽在一旁交換了一個“有戲！”的眼神，笑得像兩隻偷到雞的狐狸。
    中午在環境雅致的“清荷齋”包廂。
    許星塵徹底放鬆下來，本性畢露。
    他熱情地給大家推薦菜，講著最近遇到的趣事，吐槽張澤明的球技，笑聲爽朗，眉眼彎彎，像個小太陽一樣散發著溫暖的光，讓整個包廂的氣氛都活躍輕鬆起來。
    楚倚青安靜地坐在主位，姿態依舊優雅矜持，話不多，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場似乎融化了不少。
    他慢條斯理地用餐，目光偶爾會落在談笑風生的許星塵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當一道清蒸石斑魚上來時，許星塵眼睛一亮：“哇！這個好！我就愛吃這種清淡鮮美的！”他自然地給旁邊的人，包括楚倚青都夾了一筷子，動作自然又體貼。
    賀譽笑著打趣：“許少爺口味挺養生啊。”
    許星塵一邊吃一邊點頭：“嗯嗯！重油重辣受不了，胃疼。還是這種原汁原味的好！”
    楚倚青動作優雅地吃著許星塵夾過來的魚，沒說話，隻是眼睫微垂，掩去了眸中一閃而過的了然。
    賀譽則在心裏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家老板吃了！居然吃了！
    席間，聊到音樂。
    張澤明吐槽許星塵：“他啊，就愛聽那些吵死人的搖滾，什麼”破碎引擎”樂隊，那鼓點敲得我腦仁疼！”
    許星塵立刻反駁：“你懂什麼！那叫力量！是靈魂的呐喊！”破碎引擎”主唱的嗓音絕了！這次新專輯簡直封神！”
    楚倚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依舊沉默，仿佛對這類話題毫無興趣。
    下午，轉戰張澤明那堪比小型私人俱樂部的娛樂室。
    四人玩起了輕鬆的撲克牌。
    脫離了工作場景，許星塵麵對楚倚青的緊張感消了大半。
    當楚倚青又用他那特有的、冷淡精準的“毒舌”點評許星塵出牌太冒進時，許星塵竟然沒像以前那樣慫，而是眼睛一瞪，半真半假地回懟：“楚總！打牌而已，又不是做項目！要那麼精準幹嘛？開心最重要！您這叫職業病，得治！”
    說完還衝楚倚青做了個鬼臉。
    張澤明和賀譽倒吸一口冷氣，等著看楚倚青變臉。
    誰知楚倚青隻是微微挑眉，看著許星塵那副“恃寵而驕”的小模樣，薄唇竟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弧度，聲音依舊清冷，卻帶上了一絲幾不可聞的調侃意味：“哦？看來許少爺牌技”超凡脫俗”，已經不需要規則和邏輯了？”
    “我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許星塵得意地揚了揚下巴，甩出一張牌，“閻王大人，您就等著輸吧！”語氣帶著點小挑釁和小得意。
    楚倚青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和微微揚起的下巴，沒再說話，隻是慢條斯理地打出一張牌，輕鬆壓死了許星塵的“出其不意”。
    赫然是一張大王。
    許星塵：“…。”
    許大少爺氣鼓鼓的丟掉了剩下的牌。
    張澤明和賀譽看著兩人一來一往，雖然依舊帶著點“楚式冷氣”，但氣氛明顯不同了。
    空氣中仿佛流動著一種無形的、隻存在於他們兩人之間的張力。
    楚倚青偶爾看向許星塵的眼神，不再是純粹的審視，而多了一些複雜難辨的東西。許星塵對楚倚青的畏懼也少了，多了點親近和……不自覺的撒嬌意味？
    牌局結束，許星塵輸得最慘，嚷嚷著要請夜宵。
    楚倚青拿起西裝外套準備離開。
    “楚總，下次再聚啊！”張澤明熱情招呼。
    楚倚青微微頷首，目光掃過正揉著肚子喊餓的許星塵，淡淡說了一句：“清淡點。胃不好別吃太刺激。”
    說完，便轉身離開，背影依舊挺拔優雅。
    許星塵揉肚子的手頓住了，愣愣地看著楚倚青離開的方向，臉慢慢紅了。
    張澤明和賀譽則交換了一個震驚又狂喜的眼神——楚總居然記得許星塵的口味！還關心他胃不好！這冰山……底下果然有火啊！
    許星塵的心砰砰直跳。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吃飯時自己好像就隨口提了一句不喜歡重油重辣……
    楚倚青他……居然記住了？
    ---
    許星塵把自己摔進柔軟的大床裏，整個人還沉浸在白天的“奇幻漂流”中。
    陽光、草地、楚倚青那不經意間流露的“指導”、牌桌上那帶著點小挑釁的回懟、還有那句“清淡點”的關心……一切都像做夢一樣不真實。
    他臉上掛著燦爛的傻笑，感覺心裏的小太陽還在持續發電。
    他習慣性地摸過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亮起，顯示有幾條未讀消息。
    他懶洋洋地劃開，大概是張澤明那個話癆的深夜轟炸，很可能是在複盤今天的“助攻成果”或者吐槽楚倚青的牌技。
    結果，鎖屏預覽上赫然跳出：
    譽滿天下：未讀消息2條。
    許星塵挑了挑眉。
    賀譽？這麼晚了什麼事？
    他點開微信。
    譽滿天下：(發送時間22：15)
    【許少爺！睡了嗎？重大進展！[壞笑][壞笑][壞笑]】
    譽滿天下：(發送時間22：16)
    【我把你微信推給我們楚總了！[機智]他居然沒拒絕！還主動加你了！[震驚]你快去看看好友請求！剩下的……兄弟隻能幫你到這兒了！[加油][奮鬥]】
    許星塵：“？？？”
    他盯著那兩行字，大腦足足宕機了五秒鍾。
    推給……楚總？
    楚倚青……主動加我微信？
    賀譽推的……他沒拒絕？還主動加了？！
    仿佛一顆炸彈在許星塵腦海裏炸開，剛才的傻笑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眼睛瞪得溜圓，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後開始以每分鍾180次的頻率瘋狂擂動！
    楚倚青！加我微信？！主動的？！
    這怎麼可能？！那個連表情都懶得給一個的活閻王？！
    那個微信列表裏估計隻有工作群和合作方大佬的楚倚青？！
    他感覺自己的臉“騰”地一下燒了起來，連耳根都燙得嚇人！
    他手指顫抖著，幾乎拿不穩手機，飛快地退出聊天框，點開微信通訊錄新朋友那一欄。
    果然！
    一個極其簡潔、一片黑的頭像，昵稱隻有一個冷冰冰的字母：y。
    是楚倚青！一定是他！這種極簡到近乎性冷淡的風格，除了他還有誰？！
    許星塵盯著那個“y”，感覺呼吸都變得困難。
    巨大的驚喜和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交織在一起，讓他整個人都懵了。
    他居然能拿到楚倚青的私人微信！還是對方主動加的他？！這簡直比中了頭彩還不可思議！
    他深吸了好幾口氣，努力平複快要跳出胸腔的心髒，手指顫抖著，無比鄭重地點下了那個綠色的【同意】按鈕。
    好友添加成功！
    手機屏幕上，那個代表著楚倚青的、名為“y”的聊天框，靜靜地躺在列表裏。許星塵看著它，感覺像捧著一個易碎的稀世珍寶。
    開場白！開場白說什麼？！*
    “楚總好？”——太官方了！
    “謝謝您加我？”——太卑微了！
    “今天玩得很開心？”——會不會太刻意？
    “您到家了嗎？”——好像有點關心過度？
    許星塵抓耳撓腮，感覺高考寫作文都沒這麼糾結過。
    他絞盡腦汁，刪刪改改，打了又刪，手心全是汗。
    就在他憋得臉通紅，準備硬著頭皮發個“您好”過去時——
    “叮咚。”
    y：(發送時間22：25)
    【早點睡。】
    許星塵：“？!”
    他看著屏幕上那簡簡單單、冷淡得不能再冷淡的三個字，整個人再次石化。
    早、點、睡？
    早！點！睡！
    楚倚青？！那個刻薄挑剔、惜字如金的楚倚青？！
    主動發微信過來，不是布置工作，不是興師問罪，而是……讓他早點睡？！*
    許星塵的第一反應是：手機是不是中病毒了？還是賀譽在惡作劇？或者……楚倚青被人奪舍了？！這完全不符合他的人設啊！
    但那個冷冰冰的“y”和那片全黑頭像，又清清楚楚地告訴他，發信人就是楚倚青本人！
    巨大的震驚過後，是難以言喻的狂喜和雀躍。
    許大少爺感覺自己像喝了十罐紅牛一樣。
    雖然隻有三個字，但這背後代表的含義……簡直讓許星塵心花怒放！楚倚青居然會關心他睡不睡覺？！
    他激動得手指都在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帶著滿滿的雀躍和一點點小心翼翼的試探，飛快地打字回複：
    小塵埃：(發送時間22：26)
    【好！你也是！[小狗比愛心。jpg]】
    一個圓滾滾、憨態可掬的薩摩耶表情包，正努力地用爪子比著一個大大的愛心，眼神無辜又熱情。
    發出去的一瞬間，許星塵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
    他居然給楚倚青發了個愛心表情包？！還是小狗的？！
    完了完了！楚倚青會不會覺得他輕浮？會不會撤回那條“早點睡”？會不會把他拉黑？！
    他緊張地盯著屏幕，大氣都不敢出，心裏的小人瘋狂尖叫：啊啊啊許星塵你個笨蛋！手比腦子快！
    然而，屏幕那頭，仿佛石沉大海，再也沒有了動靜。
    一分鍾……兩分鍾……五分鍾……
    楚倚青沒有回複，也沒有撤回，也沒有拉黑。
    許星塵懸著的心慢慢放了下來，但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失落和抓心撓肝的好奇。
    他看到了嗎？他什麼反應？他會不會覺得那個表情包很傻？
    這種激動、忐忑、又無人分享的心情快要把他憋炸了！他急需一個宣泄口！
    許星塵毫不猶豫地退出和“y”的聊天框，手指飛快地點開了【張。】，直接撥通了語音電話！
    電話幾乎是秒接。
    “喂？阿塵？我剛到家……”張澤明大大咧咧的聲音傳來。
    “澤明！！！”許星塵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了八度，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驚天大八卦！超級無敵勁爆！楚倚青！楚倚青他！他加我微信了！！！主動的！！！他還跟我說”早點睡”！！！”
    電話那頭的張澤明沉默了兩秒，隨即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喊聲：
    “臥槽——！！！！！！！”
    ---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如同鋪陳開來的星河。
    室內光線柔和，隻有幾盞氛圍燈亮著。
    楚倚青剛衝完澡，黑色的絲質睡袍隨意地係著，露出線條優美的鎖骨和一小片緊實的胸膛。
    他拿著毛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濕漉漉的黑發，水珠順著他冷硬的下頜線滑落。
    他走到吧台邊，拿起手機，屏幕還亮著，停留在微信界麵。聊天框裏除了工作群，多了一個格格不入的存在——【小塵埃】。
    點開，最後一條信息，是那個傻乎乎、圓滾滾、努力比著愛心的薩摩耶表情包。
    暖黃色的燈光下，小狗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毫無保留的熱情和……傻氣。
    楚倚青擦頭發的動作頓住了。
    他看著那個與他自己風格、與整個冰冷空間都格格不入的表情包，深邃的眼眸裏，那萬年冰封的湖麵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悄然融化。
    他的指尖在冰涼的手機屏幕上輕輕滑過那個憨態可掬的小狗。
    良久。
    一絲極其細微、幾乎無法察覺的弧度，極其緩慢地、極其克製地，在楚倚青那總是緊抿的、顯得過分冷峻的唇角，向上勾起。
    很輕，很淡，如同蜻蜓點水，轉瞬即逝。
    快得仿佛隻是光影的錯覺。
    他放下毛巾，拿起手機，沒有回複，隻是指尖在那個小狗表情包上，極其短暫地停頓了一下。
    然後，他鎖上屏幕，將手機放在一旁，轉身走向臥室。偌大的空間裏，隻剩下窗外城市的流光，無聲地流淌。

    作者閑話：

    楚倚青承認吧你就是對老婆不一樣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