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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氏集團總部大廈,頂層會議室。
上午9點整。
楚氏集團總部大廈矗立在S市最繁華的CBD核心。
頂層會議室的落地窗外是令人目眩的城市天際線,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照射進來,卻驅不散室內那股嚴肅到近乎凝固的空氣。
巨大的環形會議桌光可鑒人,反射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空氣中隻有中央空調低沉的嗡鳴和紙張翻動的細微聲響。
許星塵坐在許氏團隊這邊靠後的位置,感覺自己像一隻誤入猛獸領地的小動物,渾身不自在。
他穿著剪裁合體的西裝,頭發也精心打理過,努力想展現出專業和可靠的一麵,但緊握的掌心早已沁出薄汗。
這一切都拜他父親所賜——為了“鍛煉”他,也為了向楚氏展現合作的誠意,許建業力排眾議,主要是許星塵本人的強烈抗議,將兒子塞進了這個至關重要的項目對接組。
會議室的門被無聲地推開。
楚倚青走了進來。
他依舊是那身一絲不苟的深色高定西裝,身形挺拔,步伐沉穩,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強大氣場。
他沒有看任何人,徑直走向主位,助理迅速將一份厚厚的文件放在他麵前。
他落座,修長的手指解開袖扣,動作優雅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開始。”楚倚青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會議室每個角落,沒有任何開場寒暄,直接切入主題,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許星塵的心猛地一緊,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
他能感覺到楚倚青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短暫地停留了零點一秒,那目光沒有任何情緒,就像掃描一個沒有生命的物品,隨即移開。
但這短暫的接觸,已經足以讓許星塵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會議進程由楚倚青主導。
他語速不快,條理極其清晰,提出的問題精準而犀利,直指核心。
許氏團隊精心準備的初步方案,在他冷靜的審視下,如同被剝去了華麗外衣,瞬間暴露出諸多不夠嚴謹、考慮不周的弱點。
“這份市場預測的數據支撐在哪裏?抽樣範圍是否足夠覆蓋目標群體?”
楚倚青翻看著文件,頭也不抬,聲音平淡,卻像冰錐一樣刺向負責該部分的許氏經理。
那位經驗豐富的經理瞬間額頭見汗,強作鎮定地解釋著。
“成本控製方案過於理想化,風險預案呢?你們似乎低估了供應鏈波動的潛在影響。”他指尖輕點桌麵,目光轉向許氏的另一位高管。
高管連忙補充說明,但在楚倚青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黑眸注視下,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楚倚青全程幾乎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偶爾微微蹙眉,那蹙起的弧度都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意味。
他吝嗇於任何肯定,隻專注於指出問題和不足。整個會議室的溫度仿佛因為他而下降了好幾度。
終於,輪到了許星塵負責的那一小塊內容——關於合作項目中一個輔助性的品牌推廣初步構思。
許星塵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自信。他站起來,走到屏幕前,開始講解自己熬了幾個通宵做的PPT。
他能感覺到楚倚青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不再是之前那種無視,而是帶著一種專注的、審視的、評估商品價值般的冰冷目光。
這目光讓許星塵如芒在背,原本流暢的思路瞬間被打斷了一下。
“……所以,我們認為,利用年輕化的社交媒體矩陣,結合線下快閃活動,可以有效觸達目標消費者,提升品牌認知……”許星塵努力保持著鎮定。
“許星塵先生。”楚倚青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陳述。聲音不高,卻像一道驚雷炸響在許星塵耳邊。
許星塵的心跳驟停了一拍,緊張地看向主位:“楚總?”
楚倚青身體微微後靠,十指交叉放在桌麵上,姿態放鬆卻更具壓迫感。
他深邃的目光如同手術刀,精準地剖析著許星塵的提案:
“你的方案,創意有餘,落地性不足。”
他語速平緩,卻字字如刀,“目標消費者畫像模糊,KOL選擇標準缺失,預算分配過於籠統,投資回報率預期更是建立在空中樓閣之上。”
“推廣活動與項目核心價值的關聯性在哪裏?如何量化它帶來的實際商業轉化?而不是僅僅製造一些……無謂的聲量?”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直視許星塵,“許氏派你來參與這個項目,是希望你能帶來實質性的價值,而不是一些華而不實的想法。你需要用數據和嚴謹的邏輯說話,而不是靠”感覺”和”可能”。”
楚倚青的話冰冷、直接、毫不留情麵。
每一個字都像鞭子抽打在許星塵的自尊心上。
會議室裏一片寂靜,許氏團隊的成員們都屏住了呼吸,眼神複雜地看著許星塵。
許星塵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不是害羞,而是強烈的羞恥感和被當眾否定的難堪。他能感覺到自己握著激光筆的手指在微微顫抖,喉嚨幹澀得發緊。
巨大的壓力如同實質般壓在他的肩頭。自我懷疑的潮水洶湧而來。
父親讓他來,是不是一個巨大的錯誤?他是不是真的隻會吃喝玩樂,一無是處?
“我……”許星塵張了張嘴,想辯解,想說他也做了很多調研,想說他隻是還沒來得及細化。
但在楚倚青那洞悉一切的冰冷目光下,所有的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最終隻是垂下眼,低聲說:“是,楚總。我會……重新梳理,補充數據和細節。”
楚倚青沒有回應,隻是淡淡地移開目光,仿佛剛才隻是處理掉一個微不足道的障礙。“下一個議題。”
他示意會議繼續。
許星塵僵硬地坐回座位,感覺渾身冰冷。
周圍的討論聲似乎變得遙遠模糊。他偷偷抬眼,看向主位上那個掌控一切的男人。
楚倚青正微微側頭聽著助理低聲彙報,側臉的線條冷峻而完美。
他偶爾會快速地在文件上批注,手指修長有力,動作幹淨利落。
當他凝神思考時,專注的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閃爍著智慧與掌控力的光芒。
即使是在嚴厲批評他人時,他的姿態依舊保持著一種刻入骨髓的優雅和矜貴。
就是這樣的楚倚青,強大、冷靜、理智到近乎無情,在商場上翻雲覆雨、運籌帷幄的樣子,像一塊巨大的磁石,牢牢吸引著許星塵的目光,讓他移不開眼。
那份初見時的驚豔心動,不僅沒有被冰冷的現實澆滅,反而在這種高壓的、被“折磨”的環境下,如同野草般瘋狂滋長,夾雜著痛苦、崇拜和不甘的複雜情緒。
許星塵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悸動。
他攥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必須證明自己,他不能讓楚倚青看扁!
不隻是為了許家,甚至不完全是為了項目,而是……一種近乎偏執的念頭:他想讓那雙冰冷的、總是帶著審視和輕蔑的眼睛裏,看到屬於他許星塵的價值,哪怕隻有一絲肯定。
會議在楚倚青幹脆利落的“散會”聲中結束。
許星塵幾乎是最後一個離開會議室的,他感覺腳步沉重。
走出那扇冰冷的玻璃門,他靠在走廊冰冷的牆壁上,長長地、疲憊地吐出一口氣。
這場戰役才剛剛開始,而對手,是那個強大到令人絕望的楚倚青。
他知道,接下來的日子,將是煉獄。
但心底深處那簇名為迷戀的火苗,卻在名為“楚倚青”的寒冰地獄裏,燃燒得更加執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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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星塵站在光潔如鏡的電梯門前,深吸了一口氣,第N次整理自己那條價值不菲但此刻感覺像絞索一樣的深藍色領帶。
鏡麵裏映出一個穿著嶄新定製西裝、頭發精心打理過的年輕男人,看起來人模狗樣,隻有他自己知道,心跳快得像剛跑完百米衝刺。
“許星塵,你可以的!”他對著鏡子裏的人無聲地打氣,努力擠出一點“專業精英”的表情,“不就是楚倚青嗎?不就是個閻王嗎?……好吧他就是個閻王!但現在是工作時間!你是許氏代表!拿出氣勢來!把酒吧那茬忘掉!對,忘掉!”他用力甩了甩頭,試圖把“哥哥給親嗎,一下1000?”的羞恥畫麵從腦海裏驅逐出去。
“叮——”
電梯門在他麵前優雅地滑開。
許星塵臉上剛擠出的那點“專業”笑容,瞬間凍結在臉上,然後“哢嚓”一聲,碎得渣都不剩。
電梯裏隻有一個人。
楚倚青。
他穿著一身剪裁完美、沒有一絲褶皺的深灰色西裝,身姿挺拔如鬆,正微微垂眸看著手中一部纖薄的平板電腦。
清晨的陽光透過電梯頂部的玻璃灑下,給他冷峻的側臉輪廓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卻絲毫融化不了他周身散發出的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氣場。他仿佛自帶靜音結界,將電梯外所有的喧囂都隔絕在外。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許星塵感覺自己的血液“唰”地一下全衝到了頭頂,耳朵裏嗡嗡作響,腳底板像是被強力膠水粘在了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上。
進?還是不進?這是個問題!一個關乎“生死”的問題!
就在許星塵大腦宕機、天人交戰之際,楚倚青似乎察覺到了門口的動靜。
他極其緩慢地抬起了眼皮。
那雙深邃如寒潭的黑眸,平靜無波地掃了過來,精準地落在了僵在門口的許星塵身上。
那眼神沒有任何情緒,沒有驚訝,沒有厭惡,甚至沒有一絲波瀾,就像在看一個……擋路的、無關緊要的障礙物。
“……”許星塵感覺自己喉嚨發緊,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他覺得自己像個誤入猛獸領地的傻兔子,在對方冰冷的注視下瑟瑟發抖。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就在許星塵快要窒息,考慮要不要假裝走錯樓層時,楚倚青的目光又極其自然地落回了他的平板上,仿佛剛才那短暫的對視從未發生。
但他並沒有按關門鍵,也沒有開口催促,隻是維持著那種沉默的、無形的壓迫感。
這是讓我進去的意思?還是讓我滾蛋的意思?
許星塵內心瘋狂刷屏,完了完了,他肯定在心裏嘲笑我!
這電梯是通往地獄的嗎?!張澤明!我可能需要呼叫急救!*
最終,在電梯門發出即將關閉的“滴滴”警示音時,許星塵一咬牙,抱著“早死早超生”的悲壯心情,硬著頭皮,同手同腳地、像個提線木偶一樣挪進了電梯。
他盡可能地縮在離楚倚青最遠的角落,後背緊緊貼著冰冷的電梯壁,恨不得把自己壓成一張紙片。
狹小的空間裏,空氣仿佛都變得稀薄。
許星塵能清晰地聞到楚倚青身上傳來的、清冽又昂貴的木質香調,混合著一種冷冽的的氣息。
這味道讓他更加緊張了。他死死地盯著電梯門上不斷跳動的紅色樓層數字,祈禱這電梯能瞬間超光速到達項目組所在的樓層。
15…14…13…數字跳得慢得像蝸牛爬。
許星塵感覺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他能聽到自己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的聲音,咚咚咚,響得他懷疑楚倚青也能聽見。
他拚命控製著呼吸,生怕聲音太大引來旁邊那位閻王的注意。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電梯運行的輕微嗡鳴。
許星塵的視線不受控製地飄向電梯光潔門板上的反光。
楚倚青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微微垂眸看著平板,側臉線條冷硬完美,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神情專注而疏離。
他的一隻手隨意地插在西褲口袋裏,姿態閑適卻充滿了掌控力。另一隻手拿著平板,指節修長分明。
……靠,長得是真好看。
許星塵腦子裏不合時宜地冒出這個念頭,隨即又被巨大的羞恥感淹沒。
好看有什麼用!是閻王啊!許星塵你清醒一點!你忘了他是怎麼用眼神淩遲你的嗎?!
就在許星塵內心戲演到“楚倚青會不會突然想起酒吧的事然後把我從電梯裏扔出去”時,電梯“叮”的一聲,終於到達了項目組所在的樓層。
許星塵如蒙大赦,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要往外衝,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狹小空間。
“許少爺。”
清冷、平靜、毫無波瀾的聲音,如同冰珠落玉盤,在許星塵身後響起。
許星塵的身體瞬間僵住。
邁出去的腳懸在半空,整個人像被按下了暫停鍵。他感覺自己後背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立了起來。
他叫我?!他居然叫我?!他想幹嘛?!完了完了!秋後算賬來了!
許星塵用盡畢生控製力,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轉過身,臉上努力擠出一個極其勉強、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幹澀發緊,帶著明顯的顫音:“楚…楚總?您…您叫我?”
他感覺自己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楚倚青的目光終於從平板上完全移開,落在了許星塵身上。
那眼神依舊平靜無波,像在看一件物品。
他的視線在許星塵的領口處停留了一瞬,眉頭幾不可察地、極其優雅地蹙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
然後,在許星塵驚恐的注視下,楚倚青拿著平板的那隻手,極其優雅地抬了起來。
他沒有指向許星塵,而是用修長的食指,極其克製地、虛虛地點了一下自己脖頸下方,靠近鎖骨的位置。
動作流暢,姿態矜貴,仿佛在指揮一場無聲的交響樂。
“你的領帶,”楚倚青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得如同冰錐,字字砸在許星塵的心上,“歪了。”他頓了頓,補充道,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卻帶著無形的壓力,“許氏的員工,儀容儀表代表著公司形象。下不為例。”
說完,他收回手指,目光也重新落回平板屏幕上,仿佛剛才隻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甚至有點礙眼的小事。
電梯門發出“滴滴”的提示音,開始緩緩合攏。
許星塵僵在原地,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到了臉上,燒得他耳根滾燙。
他下意識地低頭去看自己的領帶——果然,領結稍微有點歪斜,但絕對不到“儀容不整”的程度!
歪了?!就因為這個?!
許星塵內心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這閻王眼睛是尺做的嗎?!這點小事也要管?!儀容儀表?!我特麼……
他氣得想跳腳,但在楚倚青那無形的氣場壓迫下,隻能憋屈地、手忙腳亂地去扯自己的領帶,試圖把它掰正。
電梯門在許星塵手忙腳亂整理領帶的身影前,徹底合攏。
光滑的門板映出他此刻漲紅著臉、又羞又惱又不敢發作的狼狽樣子。
直到電梯門完全關閉,許星塵才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肩膀垮了下來。他狠狠呼出一口氣,感覺後背都濕了。
“楚倚青!你這個……”他對著緊閉的電梯門咬牙切齒,聲音壓得極低,“……強迫症晚期!刻薄鬼!大魔王!”
他憤憤地整理好領帶,這次確保它完美對稱,氣鼓鼓地、蔫頭耷腦地朝著項目辦公室走去。
電梯裏,楚倚青看著屏幕上跳動的下行數字,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快得如同錯覺。
作者閑話:
沒想到居然真的有人看QuQ會努力更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