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染燈伸出手，惡念在他的指尖彙聚，似漆黑的一陣煙霧呼嘯而過，“她想殺了晴申，取代晴申的領域。”
    塵業清抬起指尖，輕輕戳了戳這一團惡念，這惡念似是有靈智一般，一個激靈彈了彈。
    “惡念是什麼味道？”塵業清很好奇。
    欲染燈咬下一口阿朝的惡念，回答道：“每個人的惡念味道和口感都不一樣，這個阿朝的......像那種硬糖，嘶，甜滋滋的。”
    那何妄月呢？何妄月會生出什麼樣的惡念？又是什麼樣的念頭才是何妄月的惡念？
    “蘇慕昭和何妄月沒有惡念？”塵業清問道。
    欲染燈閉上眼眸，細細去感知這個領域內的惡念來源，“唔，暫時沒有看到他們的惡念。”
    “我呢？”塵業清又問道。
    欲染燈嚇得睜開眼眸，朱紅色的眼珠子轉了又轉，“真君修為已出神入化，若是有惡念，必定是不得已的時候。”
    塵業清輕輕哼笑，眉宇之間很放鬆，“你不想嚐嚐？”
    欲染燈一怔，“啊？我能嚐嚐？”
    “逗你玩。”塵業清起了身，拿起剪子，修理盆栽裏的植物。
    欲染燈看著塵業清的背影，拿不準塵業清的真實想法，又道：“我想嚐嚐真君的惡念的味道，可以嗎？”
    塵業清斜了一眼欲染燈，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來，“如果我也有惡念的話，隨便你。”
    欲染燈閉上眸子，用靈視一看，發現塵業清周身幹幹淨淨的，半點惡念都不帶有。
    當真是一塵不染。
    塵業清心情不錯，他一邊哼著歌，一邊給盆栽淋水。
    欲染燈湊近看，“真君在這個領域裏很開心？”
    塵業清放下水壺，仔細想了想，道：“日子清閑，所以我心情好。”
    欲染燈感到疑惑，難道在外麵就不能過清閑日子嗎？
    這麼想的，欲染燈就這麼問了出來。
    塵業清聽到，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住，“在外麵就要有很多操心的事情了，雖然清雲宗大部分事務都不用我來管理，但是我既然是長老，就不能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欲染燈生出一個疑問，他是魔族中人，為何塵業清會相信他，用他。
    “真君帶我來，給我如此之多的機緣，難道隻是我比較合眼緣？”欲染燈問出了心裏一直以來的疑惑。
    塵業清搖搖頭，坐回躺椅上麵，桌麵上的茶杯自動飄到他麵前，他不緊不慢喝了一口茶，才道：“你即是天魔，應該明白，領域是魔族人獨有的東西。”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欲染燈還未能想明白。
    塵業清早在來的時候就已經清楚這一切的發展，自然知道晴申是半個魔族人。
    “領域相斥，在這裏能最先清醒的，一定是你。”塵業清道。
    欲染燈恍然大悟，“真君這是在給自己留後手呢！”
    塵業清拿過一本書，隨意翻看起來，“魔尊怎麼樣了？他當真要複活花吟？”
    欲染燈一聽到歡靈煙的事情，就來了精神。
    “魔尊準備開放魔界，至於複活魔後的事情，已經準備得七七八八了。”欲染燈回道。
    塵業清端著茶杯，指尖在杯沿口摩挲，不知道在沉思著什麼。
    “起死回生，當真那麼簡單嗎？”塵業清輕聲歎息。
    欲染燈也不知道，“當然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但是魔尊和鬼界花驚水肯定不會放棄。”
    “你覺得這世上當真有重生？”塵業清拋出問題。
    欲染燈默默垂下睫羽，“有奪舍之術，也有靈魂互換之術，唯獨起死回生從未有過先例。”
    意思是，他也覺得複活花吟沒那麼簡單，而且幾乎百分百失敗。
    塵業清的目光輕飄飄落在前麵的茶壺上，“時光匆匆而過，隻剩下一份思念，到頭來，時過境遷。”
    ·
    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她不能沉浸在這裏！她要逃出去！
    可是，要怎麼樣才能出去？這裏是晴申的領域，而且晴申還未恢複記憶。
    阿朝一邊走神，一邊完成課業，今日的課業是摘取藥材，需要取得一定量的藥材上交。
    何妄月在她前麵開路，“阿朝，這邊的藥材比較多。”
    阿朝收回心神，“好。”
    阿朝依舊心不在焉，一個不注意，手指被鋒利的葉子割傷，鮮血頓時湧出來。
    何妄月注意到她的狀態，趕忙過來，“怎麼這麼心不在焉？要小心一點啊。”
    何妄月掏出儲物戒裏的藥粉，將藥粉撒在阿朝的手指上麵，還吹了吹。
    阿朝的記憶不完全，但是不妨礙她覺得當下的這一幕很溫馨。
    在這裏，有同門，她也不是怪物模樣，大家都很關心她，因為她年紀小。
    “怎麼還哭了？那麼疼嗎？”何妄月掏出帕子，給阿朝擦去眼淚。
    阿朝接過帕子，“謝謝你，妄月。”
    何妄月笑了笑，“沒什麼，那我繼續完成課業去了。”
    阿朝看著何妄月走開，又有一些畫麵湧出來，腦海裏多了幾段記憶。
    她分明知道什麼才是真實的，卻不願就此醒來。
    這是一場大夢，她渴望的一切會在這裏實現，她也想陪著這些人在此沉睡。
    在這裏，她依舊擁有雙親，還有一個哥哥晴申。
    出了外麵，她就是孤身一人。
    所以，她還想出去嗎？
    ·
    晴申跑得飛快，跑到蓮音閣的時候，急急忙忙出聲叫塵業清。
    “老師，不好了！”晴申上氣不接下氣。
    塵業清和欲染燈聊得正融洽，一聽到晴申的聲音，兩人就都不說話了。
    “怎麼了？”塵業清撩開竹簾，出現在晴申麵前。
    晴申指了指後山的方向，“妄月誤入後山禁地了！”
    塵業清神色凝重起來，“你們都好好在這裏待著，我進去就好。”
    晴申雖然也擔心何妄月，但是更聽塵業清的話，“好。”
    ·
    何妄月不知道自己怎麼來的，似乎采著藥材，一抬頭就是禁地了。
    這裏就是一片林子，霧氣很重，他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該怎麼走。
    忽然間，他聽到一個方向有聲音傳來，他便循著聲音走去。
    ·
    塵業清不再收著神識，他直接將神識將整個後山罩住，精確得到何妄月的位置。
    一進去，他便不斷朝著何妄月的位置跑去。
    他到的時候，何妄月已經是意識模糊了。
    “妄月？還好嗎？”塵業清把何妄月背起來。
    何妄月迷迷蒙蒙睜開眼睛，“老師？我遇到靈獸了......”
    何妄月說著說著，就吐出一口血液來，讓塵業清肩頭一濕。
    塵業清側目看去，嚇一大跳，“堅持一會，很快就到醫堂了！”
    “老師，我是不是要死了？”何妄月無力抽動嘴角，聲音虛弱。
    塵業清顧不得宗門內不能禦劍飛行的規矩，直接上了靈劍，不多時，便到了醫堂。
    醫堂裏麵人來人往，即便是塵業清，也得乖乖領牌號，等醫堂裏能找到空著的床位了，他才能把何妄月帶進去。
    “好了，淨虛長老，你可以出去了。”醫堂向來都要趕人走。
    塵業清握了握何妄月的一隻手，“等你好點了我再來。”
    何妄月半闔著眼，“好。”
    ·
    欲染燈無法在別人的領域裏麵展開自己的領域，雖然這是常規，但是欲染燈就是不爽，總有一種隨時被人拿捏的感覺。
    他現在隻能讓神識在領域裏漫遊，監視這裏的人的一舉一動。
    塵業清一回來，欲染燈就收回神識，“怎麼樣了？”
    “中度的傷，那小子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塵業清躺回躺椅上麵。
    欲染燈偷偷打量塵業清，其實他怎麼也猜到不到，塵業清的性格到底是怎樣的？是這裏的老師？溫溫和和，有笑容？
    還是說，是外麵的清冷如霜雪？似乎都不是，總之讓人看不透。
    “真君，若是出去，你我的身份豈不是就暴露了？”欲染燈突然想到何妄月的視角。
    塵業清伸出指尖，晴申的記憶浮現在指尖之上，“我會讓何妄月忘記這裏的一切。”
    “包括他喜歡你的事情？”欲染燈也知道這件事。
    塵業清一聽到這件事就腦殼痛，“自然。”
    “也好，不然怪尷尬的啊，”欲染燈坐著的凳子比較矮，他趴在桌子邊緣，伸手要了一杯茶，“我若是何妄月，得羞死。”
    塵業清搖搖頭，並不這麼認為，“他沒有那麼容易害羞。”
    “真君，我很好奇，喜歡上一個人，必須要有記憶嗎？失去了記憶，就會忘記對另一個人的愛意嗎？”欲染燈像是一個好奇寶寶。
    塵業清望著外麵，略微歎息，“不然呢？”
    欲染燈側過頭，看著塵業清臉上的神色，內心有些許觸動。
    再怎麼深厚的迷戀，沒有了記憶，就會消失殆盡。
    或許塵業清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吧。
    “真君，要是我喜歡你，你也要拿走我的記憶嗎？”欲染燈倒是變得膽大起來了。
    塵業清冷冷斜了欲染燈一眼，夾霜帶雪的，“喜歡我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
    “那就是不會拿走我的記憶咯？！”欲染燈感到意外。
    塵業清閉上眼睛，“直接殺了你就是，拿走記憶有什麼意思。”
    欲染燈被嚇得渾身汗毛直立，“我亂說的！真君饒命！”
    塵業清不說，隻是指尖時不時敲一下扶手。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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