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知錯。”何妄月跪在地上，頭顱低垂，聲音裏滿是顫抖，眸底的星火漸漸熄滅。
    他不敢看塵業清，也不敢直視自己的內心。
    “知錯則改，好自為之。”塵業清把療傷的丹藥瓶拋到何妄月懷裏，轉身就離開。
    何妄月怔怔看著懷裏的丹藥，心底多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有點複雜，也有一點雀躍。
    師尊總是這樣，看著冷心冷情，實際上最會關照人。
    他慢慢起身，正要回自己的住處，就聽見一聲聲靈劍揮舞的聲音，持著好奇，他悄悄沿著塵業清離開的方向走去。
    玉盤之下，月色散落得滿地都是，夜霧如輕紗，劍氣破霧而起，在塵業清手上，劍法淩冽如一，具有他自身的風格，分明是溫溫和和的木靈根，使起劍來卻如同冰靈根。
    何妄月看得癡迷，不僅僅是因為養眼，更重要的是，不管什麼劍法，到了師尊手裏就會變得夾霜帶雪，是快與冷的結合。
    在這片月色之下，塵業清衣擺起舞，如玉般的臉龐被月光襯得愈發冷白，細長的眉輕輕蹙起，雙唇微抿，一雙淺色的眸子暗含冷光。
    每一招都帶著冷厲之意，隻見虛空驟然顯現白光，每一劍猶如銀河傾瀉，劍光所及之處，空間有崩壞和扭曲之意。
    除了快與冷，還有一點最為重要的，那就是淳樸至真。
    何妄月暗暗吃驚，原來師尊這樣的天才也是足夠刻苦的。
    一刹那之間，何妄月的境界鬆動，所感悟之道和大道重合，他急忙就地打坐，讓周遭靈氣入體。
    不知何時，塵業清停下來，他淡然站到何妄月身前。
    “劍道當如心境，劍亂則心亂，劍定而心定。”塵業清說完，在此處設下幾個結界。
    “好好感悟。”塵業清補充一句。
    何妄月聽完，心底更是激動，翻騰如蛇的靈氣在周遭湧動，渾身經脈都開始拓寬，灼痛遊走在身上，似有烈火焚身。
    他緊咬後牙，過於用力，口腔內部被咬到，一股腥甜的血鏽味在嘴裏蔓延開。
    一切開始失控，靈氣往腹部湧去，暴戾四串的靈氣在丹田內碰撞。
    太快，已經不受控製。
    係統吾悅瘋狂提示塵業清，要塵業清出手，塵業清卻不動，隻是靜靜看著何妄月。
    【你不是把他當孩子看？怎麼不出手？】吾悅有點急。
    塵業清早已適應自己目前的修為，對何妄月的情況有些感覺，【若是我現在幫他，那是不是以後他升級都要外力幫助？】
    【你，你怎麼這樣了？】吾悅傻眼。
    塵業清不再厲害係統，隻是關注何妄月的情況。
    眼看何妄月難以調節，塵業清抽出靈劍，劍勢一轉，劍光凝成一點寒星，定定懸在何妄月的眉心之上，木靈氣沿著劍身把何妄月籠罩住。
    “靈隨氣走，氣隨心禦，若要丹成，隻快不慢。”塵業清給了何妄月一點提示。
    木靈氣讓何妄月得以喘息，精神逐漸凝結成一股繩，讓周身暴動的靈氣漸漸安分下來。
    驟然之間，靈氣收束，何妄月悶哼一聲，內視一看，丹田之處冒出一股冰藍色的光輝。
    塵業清眼看時機已到，收起靈劍，伸出一邊手，輕輕在何妄月額頭一點。
    丹成！
    藍光隱入內丹，結成一顆珠子大小的藍紋丹。
    “成了？”何妄月怔怔道。
    塵業清和睜開眼的何妄月對視上，“嗯。”
    何妄月欣然站起身來，用擴大的神識去感知這裏的一切，他發現自己可以看到更遠的東西，感知這裏的每一寸猶如呼吸一般簡單。
    “師尊！我結丹了！我，我成了！”何妄月開心得幾乎要蹦起來。
    塵業清打心底為何妄月高興，但是不能崩壞人設，隻好把笑意藏進眼底，移開眼眸。
    “師尊，我好像在做夢一樣。”何妄月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塵業清背著手，看向遠方，“明日還有賽程。”
    “好！我這就回去歇息！”何妄月湊近一步，“師尊，多虧有你！”
    塵業清不動聲色後退半步，“嗯。”
    何妄月興致衝衝跑遠，末了還回頭和塵業清揮手，像一隻活力四射的小狗，就差衝著塵業清吐舌頭。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吾悅對塵業清有些好奇。
    塵業清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我已經繼承了原主的所有記憶。】
    【哦，倒也是。】吾悅了然。
    【你不限製我的行為？不怕我崩人設？】塵業清慢步回到屋子裏，點亮一盞燈。
    吾悅不大高興，【什麼叫限製？那叫輔助，再說了，既然要合作，那就要給予彼此足夠的信任。】
    【不知道花幸怎麼樣了，你有他係統的消息嗎？】塵業清問一嘴。
    吾悅利用權限，查看花幸的情況，【在長音門養靈獸的地方烤雞吃。】
    塵業清笑出聲，【看來過得挺滋潤。】
    【可不，比你自在多了去。】吾悅也知道塵業清的任務不好做。
    ·
    翌日，段玄峰提著一罐桂花釀就到自己的觀賽位上，一邊看一邊喝酒。
    塵業清來得遲一點，因為他多睡了一點，雖修為已入臻境，但他還是習慣睡覺，不睡覺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到的時候，段玄峰已經微醺，看一會就閉一會眼睛。
    “業清，你那徒兒呢？”段玄峰半闔著眼眸，斜斜睨了一眼塵業清。
    “不知。”塵業清確實不知道，他一起來，洗漱完畢就來了。
    段玄峰一聽，心下有些奇怪，“你是真的不關心他，還是裝作自己很冷心冷情？”
    塵業清不回答，看著比武台，單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什麼茶？怎麼和昨日的不一樣？”塵業清的細眉微蹙。
    段玄峰也不追問，“上好的黑茶，口感比昨日的好得多。”
    “你喝了？”塵業清轉頭看向段玄峰。
    段玄峰神秘一笑，單手支著下巴，“你猜猜我是怎麼知道的。”
    塵業清懶得猜，直接不做聲。
    沒過一會，何妄月到來，淺淺和段玄峰打了個招呼，然後才看向塵業清。
    “師尊，按照賽程，再贏五場我就能奪得魁首。”何妄月語氣裏滿是自信。
    塵業清端起茶杯，輕吹茶水，神色淡然，“太過自滿。”
    “弟子知錯，不管如何都應該全力以赴。”何妄月改口很快。
    “嗯，好。”塵業清回應完，總覺得自己要和原主的性子徹底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