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誰準你自作主張的?!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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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府,繡樓。
    月光被厚重的雲層遮蔽,隻透下慘淡的微光,將室內的一切都蒙上一層壓抑的灰翳。雲櫻兒抱著膝蓋,蜷縮在床榻最深的角落裏,已經整整一天一夜水米未進。
    白日的驚嚇如同冰冷的潮水,反複衝刷著她脆弱的神經。那些黑衣死士如同鬼魅般突入庭院,刀鋒的寒光,玄甲衛拚死搏殺的血腥氣,還有那枚被遺落下的、刻著詭異符文的令牌……每一個畫麵都如同噩夢,揮之不去。
    她怕得渾身發抖,牙齒咯咯作響。
    可比起害怕,另一種更洶湧、更黑暗的情緒,正如同毒藤般在她心底瘋狂滋生、纏繞——是憤怒,是幾乎要將她理智焚毀的暴怒!
    柳鈺!
    那個名字像淬毒的詛咒,在她腦中反複嘶鳴!
    他竟敢!竟敢真的動手!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想要將她擄走!為了什麼?為了威脅殿下?為了折辱殿下?
    就因為殿下在意她?
    就因為她成了殿下的“軟肋”?
    所以她就活該被當作籌碼?活該被如此踐踏?!
    巨大的恐懼和屈辱感交織著,最終催化出一種近乎毀滅的瘋狂。
    眼淚早已流幹,此刻她眼底隻剩下一種駭人的、空洞的死寂,深處卻燃著幽冷的、癲狂的火焰。
    “……沒用……”她忽然發出極輕的、沙啞的笑聲,帶著濃濃的自嘲和厭棄,“哭有什麼用?害怕有什麼用?”
    她猛地抬起頭,目光落在妝台抽屜裏那卷用來束帳子的結實麻繩上。
    “他今天敢派人來擄我……明天就敢對殿下下手……”她喃喃自語,眼神越來越亮,也越來越駭人,“殿下要顧全大局……殿下不能明著殺他……”
    “但我能。”
    她赤著腳跳下床,走到妝台前,拿出那卷麻繩。手指因為激動和某種異常的興奮而微微顫抖,卻異常靈活地將麻繩從中用力扯斷,然後交叉、纏繞,打成一個極其複雜且越是掙紮勒得越緊的死結。
    她對著模糊的銅鏡,將繩套比劃在自己的脖頸上,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冷顫,眼底的瘋狂卻愈發熾盛。
    “我還以為你有多大的本事……”她對著鏡中那個臉色蒼白、眼神卻如同惡鬼的自己,嗤笑道,“原來除了哭,什麼都不會。關鍵時刻,還得靠我。”
    鏡中的影像仿佛扭曲了一下,另一個冰冷、陰鷙、充滿戾氣的靈魂,正透過這具身體的眼睛,嘲笑著本體的軟弱。
    “閉嘴……”雲櫻兒痛苦地抱住頭,低聲嘶吼。
    “閉嘴?”那聲音仿佛在她腦中直接響起,帶著蝕骨的寒意和嘲諷,“等他真把宋十一拉下馬,踩在腳下的時候,你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柳鈺……他敢打宋十一的主意……”雲櫻兒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又被另一種極致的偏執和殺意填滿,她重複著,聲音低啞卻字字清晰,“我會讓他……後悔生出來……”
    她猛地扯下頸間的繩套,緊緊攥在手心,那粗糙的纖維幾乎要勒進她的皮肉。
    夜色漸深,丞相府的守衛因為白日的變故而加強了許多,但更多的是防著外來的闖入者,對於府內的小姐,尤其是一位“受驚過度”、“需要靜養”的小姐,並未投入太多警惕。
    一道纖細的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貓,憑借著對府邸地形的熟悉,悄無聲息地避開了幾波巡邏的護衛,來到了後院一處偏僻的牆角。
    那裏有一個狗洞,年幼時她常偷偷爬出去玩耍,後來被封死了,但最近似乎被野狗又刨鬆了些許。
    雲櫻兒沒有絲毫猶豫,俯身,極其艱難地從那狹小的洞口擠了出去。粗糙的牆壁摩擦著她的**,留下道道紅痕,她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出了丞相府,冰冷的夜風撲麵而來。她裹緊了身上暗色的披風,將那張過於惹眼的臉埋進陰影裏,憑借著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和對京城暗巷的模糊記憶,朝著烏龍國使館的方向潛行。
    她的心跳得又快又穩,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一種病態的興奮和決絕。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清晰而尖銳——
    殺了柳鈺。
    為殿下除掉這個禍害。
    哪怕同歸於盡。
    烏龍國使館燈火通明,守衛森嚴,遠非丞相府可比。經曆了白日之事,柳鈺顯然也加強了戒備。
    雲櫻兒伏在遠處一條黑暗的巷弄裏,像一尊沒有生命的石像,隻有那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冷的光,死死盯著使館那如同巨獸般蟄伏的輪廓。
    她在等。
    等一個機會。
    或者,製造一個機會。
    時間一點點流逝,夜更深了。使館內的燈火逐漸熄滅,隻剩下巡邏衛士規律走過的腳步聲和甲胄摩擦的輕響。
    雲櫻兒的四肢已經凍得有些麻木,但她的精神卻異常亢奮。
    就在這時,使館側門忽然打開,一名穿著烏龍國服飾的仆從提著燈籠走了出來,似乎是出來倒垃圾的。
    雲櫻兒瞳孔一縮。
    就是現在!
    她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貼了上去,在那仆從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手中的麻繩套精準而狠辣地從後方猛地套上了他的脖頸,用力一勒!
    那仆從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雙眼暴凸,瞬間窒息,身體軟倒下去。
    雲櫻兒迅速將他拖入黑暗的巷子深處,動作麻利地剝下他的外衣套在自己身上,又將屍體塞進一堆雜物後麵。
    整個過程快得驚人,冷靜得可怕,仿佛她生來便是做這個的。
    她壓低帽簷,提起地上的燈籠,模仿著那仆從略微佝僂的姿態,朝著使館側門走去。
    心跳如擂鼓,卻被她強行壓下。此刻占據這具身體的,不再是那個隻會哭哭啼啼的雲櫻兒,而是從地獄爬回來、隻為索命的惡鬼。
    守衛檢查了燈籠和腰牌,並未多看這個低著頭的“仆從”一眼,揮手放行。
    踏入使館內部的瞬間,一股混合著異域香料和隱隱危險氣息的味道撲麵而來。
    雲櫻兒低著頭,沿著記憶中間諜送來圖紙上標注的、仆從通常行走的路線,朝著主館的方向快速移動。
    她能感覺到暗處投來的審視目光,但身上這套衣服和恰到好處的姿態成了最好的掩護。
    越靠近主館,守衛越森嚴。
    她在一個拐角處停下,深吸一口氣,從袖中摸出一個小紙包——這是她之前偷偷藏起來的、原本想用來毒老鼠的劇毒藥粉。她將藥粉小心翼翼地倒入燈籠的蠟燭旁,熱量會慢慢將毒性揮發出來,雖然效力減弱,但足以讓人頭暈目眩。
    然後,她拿出火折子,點燃了附近堆放的一些幹燥的布幔。
    火苗迅速竄起!
    “走水了!”她用變調的聲音嘶啞地喊了一聲,隨即丟下燈籠,趁著瞬間引起的混亂和煙霧,如同泥鰍般滑向主館後方——那裏是圖紙上標注的,柳鈺書房和臥室最可能的位置!
    濃煙和騷亂迅速蔓延!守衛們的呼喝聲、腳步聲、救火聲亂成一團!
    雲櫻兒心髒狂跳,卻異常冷靜。她避開人流,閃身躲進一處假山陰影裏,目光銳利地搜索著。
    果然,不過片刻,主館一扇窗戶被猛地推開,柳鈺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在窗口,眉頭緊鎖地看著外麵的混亂,身上隻穿著中衣,顯然是被突然驚醒。
    他並未立刻離開,似乎對這點小騷亂不以為意,反而對身後的侍衛吩咐著什麼。
    就是現在!
    雲櫻兒眼中厲色一閃,如同撲食的獵豹,從陰影中猛地竄出,手中的麻繩套在空中劃出一道死亡的弧線,精準無比地朝著窗口那顆頭顱套去!
    她的動作快、狠、準!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
    眼看那繩套就要落下——
    柳鈺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般,猛地一側頭!
    繩套擦著他的耳際掠過!
    他反應快得驚人,反手便精準地攥住了麻繩,力道之大,幾乎將雲櫻兒整個人拽飛起來!
    “找死!”柳鈺眼中閃過暴戾的凶光,看清來人竟是一個穿著仆從衣服、麵容卻異常年輕姣好的女子時,他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殘忍而玩味的笑容,“原來是你……小野貓自己送上門來了?”
    雲櫻兒一擊落空,手腕被攥得生疼,卻毫不退縮,另一隻手寒光一閃,一枚磨尖了的發簪直刺柳鈺咽喉!
    柳鈺輕鬆格開她的手腕,發簪脫手飛出。他猛地用力,將雲櫻兒狠狠拽向窗口,巨大的力量差距讓她根本無法反抗!
    “正好省了本將軍的事!”柳鈺獰笑著,伸手便要抓向她。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咻!咻!咻!”
    三支淬毒的弩箭,如同來自地獄的召喚,毫無征兆地從三個不同的黑暗角落射出,直取柳鈺的麵門、咽喉和心口!速度快得肉眼難以捕捉!
    柳鈺臉色劇變,不得不鬆開雲櫻兒,全力閃避格擋!叮當幾聲脆響,兩支弩箭被他用護臂擋開,另一支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帶出一溜血珠!
    幾乎是同時,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閃電般掠至,一把攬住踉蹌跌倒的雲櫻兒的腰,將她迅速帶離窗口,同時反手擲出數枚煙霧彈!
    “嘭!”濃密的煙霧瞬間爆開,遮蔽了一切視線!
    “走!”宋十一冰冷的聲音在雲櫻兒耳邊響起,不容置疑。
    雲櫻兒甚至來不及反應,隻覺得身子一輕,便被帶著以極快的速度向後飛退!
    煙霧中傳來柳鈺暴怒的吼聲和侍衛們混亂的呼喊、咳嗽聲。
    等煙霧稍散,窗口早已空無一人,隻留下地上一枚磨尖的發簪,和窗口框上那一道深深的勒痕。
    柳鈺抹去臉頰的血跡,看著空蕩蕩的窗外和混亂的庭院,臉色鐵青得可怕,眼中翻湧著難以置信的驚怒和一絲……被戲耍的暴戾。
    他竟然……差點著了道!
    還是兩個女人!
    “搜!給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她們找出來!”他咆哮著,聲音如同受傷的野獸。
    而此刻,宋十一已帶著雲櫻兒,如同融入夜色的兩道輕煙,憑借著早已規劃好的撤退路線和接應,迅速消失在京城錯綜複雜的街巷之中。
    直到遠離使館區,在一處絕對安全的秘密據點停下,宋十一才鬆開雲櫻兒,抬手——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狠狠扇在了雲櫻兒臉上!
    力道之大,讓她直接摔倒在地,嘴角溢出血絲。
    “誰準你自作主張?!”宋十一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震怒,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後怕和顫抖,“你想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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