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寢宮·孚亭州
    孚亭州的夜，無星無月，唯有魔宮穹頂垂落的幽藍冥火微微搖曳，映出殿內兩道交疊的影子。
    藺萬仞盤膝而坐，一襲玄色寢衣半敞，露出胸膛上幾道未愈的暗紅魔紋。他指尖輕撥琴弦，低沉的琴音如流水般漫開，每一縷音波都纏繞著淡淡的魔氣，在空氣中凝成細小的符文，緩緩沒入懷中人的眉心。
    顏茈燼枕在他膝上，閉著眼，長睫在蒼白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他的呼吸很輕，像是隨時會消散，唯有緊扣著藺萬仞衣角的手指，泄露了一絲不安。
    “別亂動。”藺萬仞低聲道，指腹壓下一根震顫的弦，“魔氣入體，需以音律疏導，否則你的靈脈受不住。”
    顏茈燼微微睜開眼，琥珀色的眸子映著冥火，像是淬了碎冰：“魔尊大人這是把我當瓷器養了？”
    藺萬仞垂眸看他，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若是瓷器，倒省心了——至少不會半夜偷喝”醉仙倒魔”，害得本尊連夜去妖市抓藥。”
    顏茈燼輕哼一聲，卻因琴音震蕩忽地蹙眉，一縷黑氣自他唇邊溢出。藺萬仞眼神一沉，驟然收攏五指，琴聲戛然而止。
    “疼？”他掌心貼上顏茈燼的心口，魔氣如絲如縷地滲入。
    顏茈燼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冰涼：“藺萬仞，你這音療術……是跟誰學的？”
    殿內霎時寂靜。
    藺萬仞沉默片刻，忽然俯身，幾乎貼上他的耳畔：“猜猜看？”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尖，顏茈燼耳根一熱，正要推開他，卻聽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尊上！”一名魔衛跪在門外，聲音緊繃，“北境結界有異動，似有……仙門劍意殘留！”
    藺萬仞眸光驟冷。
    顏茈燼卻笑了：“看來你的老對頭，連一夜都等不及啊。”
    回仙門的路上，雲海翻湧，岸雲岫的素白長衫被風掀起，袖口的裂痕若隱若現。枕眠星跟在他身後，終於忍不住開口：
    “岸師兄。”她聲音很輕，卻像是刀鋒劃過寂靜，“你的仙元……是被誰取走的？”
    岸雲岫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你當年不是說，隻是閉關修煉嗎？”枕眠星上前一步，指尖幾乎要觸到他的袖子，卻又收回，“可今日在魔域，我分明感知到——你的仙元殘缺了一角。”
    岸雲岫沉默片刻，終於側過臉，唇角扯出一絲淡笑：“不小心弄的。”
    “不小心？”枕眠星眉頭緊蹙，“仙元乃修士根基，豈會”不小心”缺失？除非——”
    “除非有人強行剝離。”岸雲岫接上她的話，語氣平靜得像在談論天氣，“眠星，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
    枕眠星盯著他的眼睛，忽然想起五百年前那個雨夜——岸雲岫渾身是血地回到仙門，閉關三月，再出來時，修為不減反增。
    可如今看來，那根本不是“突破”，而是……某種代價。
    “是仙門長老？”她低聲問。
    岸雲岫沒有回答，隻是望向遠處翻騰的雲海，輕聲道：“回去吧，師尊該等急了。”
    ——他終究沒有告訴她，那缺失的仙元，是當年為換顏茴燼一縷殘魂，親手剖給魔域的交易。
    仙界，藏星閣。
    連理枝盤腿坐在案前，指尖捏著一枚青銅古鑒，對著月光細細端詳。何掌櫃在一旁翻箱倒櫃，嘴裏嘀嘀咕咕：
    “這玩意兒真是藥王穀的？怎麼瞧著像仙門仿造的贗品……”
    連理枝頭也不抬：“贗品？那你祖上可真是虧大了。”
    何掌櫃一噎，訕訕道：“連姑娘，咱們現在好歹是一條船上的，你總擠兌我作甚？”
    “誰跟你一條船？”連理枝輕哼，“要不是顏公子開口，我才懶得帶你回仙界。”
    何掌櫃摸了摸鼻子，忽然湊近，壓低聲音：“說真的，你拿那五件古物煉返魂香，就沒發現什麼古怪？”
    連理枝：“古怪，你指什麼？”
    何掌櫃搓了搓手，眼神閃爍：“就……古籍記載，藥王穀的秘寶，大多與”混沌”有關。”
    連理枝：“你知道多少？”
    何掌櫃：“不多不多，祖上提過一嘴——這些古物是用來鎮壓某位”不可名狀之物”的。”
    窗外傳來“哢嚓”聲
    連理枝仙元出力。
    何掌櫃：“仙界也有賊？”
    連理枝：“嗬，不是賊，是聽牆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