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同沒見過早飯這麼難搞的人，很難搞，非常難搞，極其難搞。
    昨天沈念安睡在臥室，他知趣的宿在沙發上。睡前習慣性問一句明早想吃什麼，反正廚房門已經卸開了，不用白不用。
    誰知這廝緩過勁來，喝著他熱的牛奶慢條斯理的問。
    “你住在錢順家一般給他做什麼？”
    “給他做什麼？”
    吳同掰著手指頭大概回想了一下。
    “錢順其實不太挑……什麼都吃。烙餅啊，煮粥、水煮蛋、蒸個南瓜……早飯嘛，差不多得了。”
    他細數了一長串，沒發覺眼前人牛奶已經見底，眼睛正透過玻璃杯綠幽幽的瞧著他。
    吳同心虛，眼神飄忽。
    死嘴！問你就說！
    沈念安以為他定會拿哥哥的話反將自己一軍，問問自己傅二是何許人士。事實上吵架時吳同心思都在楊齊那。根本沒關注沈敬安說了什麼。直到他被打才上前。
    杯子啪一聲放到茶幾上。
    “我想吃麵。”
    嗐！
    憋了半天還以為早上就要吃滿漢全席呢！
    吳同應了一聲表示沒問題，帶上門就要去睡了，一說吃麵他連澆頭都想好了。
    “等一下！”
    “我要吃豬油底兒，現熬的，冰箱裏有剔下來的肉還有青菜。明天就辛苦你了。幫我關燈。”
    沈念安蒙進被子裏憋笑，吳同黑著一張臉哦了一聲轉身去廚房熬油。
    原來坑在這呢！
    他第二天一早還有兼職，放假期間校門口的漢堡店人流量不減，大多都是找著理由沒回家的小情侶。
    吳同本來是在門外穿玩偶服發傳單的，他個子高撐得起來。離得老遠就能看到。
    這衣服太厚太悶了，這種的天氣他隻穿一件T恤都汗透了。一天工錢二十五塊管一餐，單算自己，能維持三天的溫飽。
    中午人實在多，老板招呼吳同先換件衣服幫忙。剛把工服套上就有人吆喝。
    “服務員！點單！”
    “馬上！”
    遞上紙筆。
    清亮的女聲響起。
    “有什麼推薦嗎？今天周五有活動嗎？”
    傳單上的宣傳語錄吳同今天都連聽帶喊無數遍了。
    “同學，我們店裏主打的是雞腿堡，今天活動是買二送可樂一杯。”
    頭頂的汗水還沒擦淨，欺的眼睛疼。下方女生抬頭，眼神戲謔帶著嘲諷。
    “怎麼了，傲嬌的好學生？認不出我了？”
    吳同一愣，轉動腦筋搜尋著班上女生的麵孔。
    都不是。
    那是…學生會的？還是社團的？
    女生見他一臉沒認出的樣子，自覺麵上掛不住。登時惱怒。
    “你裝什麼？！當初在操場上笑嗬嗬接我水的不是你嗎？！”
    這一身熟悉的打扮。
    吳同脫口而出。
    “白裙子？！”
    那身邊這位就是，現任六班的班長。
    姑娘更惱了，一口銀牙咬的欲碎。
    “我叫楊柳！”
    “哦哦哦！楊柳。”
    吳同緊急公關換上笑臉。
    “那二位今天吃點什麼？剛剛活動都跟你們說過了。”
    對麵的男生小拇指掏掏耳朵，長長的指甲對著吳同彈了一下。
    “沒聽清，再說一遍。”
    吳同深吸一口氣，忍住惡心，依舊笑臉。
    “我們店裏主打的是雞腿堡，今天活動是買二送可樂一杯。”
    男生看似不經意的在桌下觸碰白裙子的**。
    “那就這個吧。寶寶，行嗎？”
    女孩矜持的點點頭。
    餐食送上，吳同剛想鬆口氣。那邊不是吸管掉地上，就是雞腿好像沒炸熟。
    看出來了，今天這頓飯純想找茬。
    女的記恨沒勾搭上錢順這個款兒爺大抵是因為吳同，男的則是純想在對象麵前出出風頭給前輩點顏色。
    問題是…吳同太冤了，接連被她兩個追求者刺撓。
    沈念安進門時，吳同正在給二位重新上第四次吸管。
    他沒看菜單，習慣性招手。
    “你好，一份雞腿堡，一杯冰可樂。”
    吳同扭頭，詫異。
    “你怎麼來了？中午沒人送飯嗎？”
    他以為沈念安是全然不吃這種油炸食品的。
    “偶爾換換口味。”
    吳同走進後廚，小聲安排。
    “把他可樂換成熱牛奶。”
    等待間隙，沈念安也看出這對情侶明顯在為難吳同。連老板都快看不下去了，攏共點了十塊錢的東西，真當自己是上帝了。番茄醬要第三回了。
    “前任？那你眼光可真差。”
    沈念安吹著先上桌的熱牛奶，聲音剛好傳進旁邊人耳朵裏。
    白裙子一愣，想不起來和眼前人有什麼過節。
    吳同將漢堡送上來，附在他耳朵上三兩句解釋，告誡他別在店裏找麻煩。
    沈念安若有所思，音量更大了。
    “哦～～這樣啊。大姐，你消費還是不夠～～信不信我再多點一杯可樂。還能指定你心上人陪我吃飯哦。”
    老板掐點將吳同換掉的那杯可樂端上來。
    沈念安輕笑，勾勾手指。
    “你，坐下，吃。”
    吳同呆愣愣的坐下，拿起漢堡撕開包裝開始吃。白裙子臉上又氣又急，又不想在男友麵前失態。拽起人欲離開。
    沈念安不依不饒上前，一把按住男生的手，食指在他脈搏處畫圈。聲音低沉，
    “你還沒睡到吧，我都已經聞出味兒了。她早就不是雛兒了。”
    白裙子心虛，神色被男友瞧的一清二楚。男生麵色突變，想甩開沈念安的手卻被按的更緊。
    他氣急，怒目圓睜。回頭看到的卻是笑意盈盈一張臉。
    沈念安聲音壓的很低。
    “其實，相比她。我們倆都對你比較感興趣，我是……”
    話未說完，男生倉皇而逃，女朋友都沒牽上。白裙子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也不認識沈念安。隻當是挑撥離間。氣憤的一跺腳。
    “吳同！你給我等著！”
    吳同一個漢堡都快吃完了，愣是沒明白為什麼被罵。
    沈念安打開包裝，伸手隻撕裏麵的麵包胚和青菜吃。
    “浪費，吃不完還點，不愛吃肉還點雞腿。”
    吳同嘴中咀嚼著埋怨，一邊還大口替他解決。
    “你中午吃了什麼？”
    “店裏發的漢堡啊！”
    “那吃飽了嗎？”
    “哦。”
    吳同噤聲。
    一直到下班時間，沈念安喝著那一杯牛奶消磨時間。好在天氣冷，天黑的早。過了五點後就沒什麼人了
    吳同本就有意送他回家，從名流公館到這，不知道他是怎麼過來的。沈念安穿著很寬鬆的褲子，剛剛坐在一起，他伸手捏了一下，裏麵應該是熱敷貼和羊毛褲。
    慢悠悠晃到樓下，沈念安抬頭看到房間有光。
    “上去嗎，吳姐應該在。你放假也不回家，就睡在這吧。”
    要擱在之前，吳同這會兒心裏指定樂顛顛的上去了。但他現在既然想把沈念安當兄弟處了，就比楊齊親一點點那種……
    好吧！對不住了楊齊！
    所以，還是不要共處一室比較好。
    “不了吧，我今天先回宿舍。明天跟老板請假約了楊齊去看看拆戶區那邊的房子。你上次說的挺對……確實不能總隨意在別人家…過夜……”
    沈念安嗤笑，點點頭。這是把自己也撇出去了。既然要走，他也不留。
    “行，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這“一居室”的好房子算是被吳同撈著了。從上次那條小路沿路問過去，一共有五家房東出租。兩家沒刷大白，牆縫掉渣；一家沒裝水電回到元謀人時代；另一個直接等於在廁所裏加了個床，下邊還有蹲坑。
    楊齊歎氣，跑一上午了。沒一個正常的，租太晚了，好房子都在開學前就租出去了。
    最後一家就在上次和沈念安爭執的地方，屋主是位鮐背之年  的白發老翁。房間裏掛著二百元一個月的牌子，可能是怕老人年紀大了說不清。
    聊了兩句才發現不是說不清，而是聽不見。白瞎了楊齊一身砍價功夫。
    吳同走進房間，刮過大白，一張一米五的木板床，有燈。旁邊是老人生活中的廚房，有水。
    不錯。之前沒租出去，大概是因為房主年紀太大了怕出事擔責。唯一缺點是做飯會有油煙進屋，但老頭已經直不起腰了，估計大部分吃食都很簡單。
    就這個了！
    剛要敲定，老頭掏出老年機去了一個電話。對麵傳來中年男人的聲音，能聽出是正在打麻將，很是嘈雜。
    “喂？喂？！說話！哎呀！都說了讓你學一下拚音打字打字！接個電話你又聽不見！”
    老人比劃著，楊齊趕緊將電話接過來。趁著對方胡牌心情好，把價格砍到一百八。
    吳同這回確定，帶著他不白來。
    換好新的床單被鋪，將暖氣壺洗漱用品和一部分冬衣搬過來。晚上吳同躺下，床板吱扭吱扭響。滿足於自己突然有了一個小家的感覺。他跟白發老頭商議過，允許租客偶爾用一下廚房。作為報酬，不管做了什麼食物。都留下一部分給他嚐嚐。
    這老頭，牙都掉光了嘴還挺饞。
    楊齊習慣宿舍燈火通明的環境，沒有留宿。吳同送了他一道，順便在小超市帶了幾包泡麵和雞蛋回來。
    夜都深了，老年人睡得早，而且泡麵不健康。應該不用留了吧。吳同想著，還往鍋裏打了一個雞蛋。
    香味傳出，沒多久隔壁就傳來穿衣穿鞋的聲音，拐杖篤篤搗開門。
    吳同愣住，伸手將盆遞了出去。
    “太爺，吃點泡麵？”

    作者閑話：

    熬夜使人變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