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燼看著蕭硯那雙盈滿無辜和擔憂的眸子，試圖找出哪怕一絲偽裝的痕跡。
    沒有。
    隻有純粹的、因為朋友被欺負而產生的憤怒，和對他可能認識毒蠍的意外與不安。
    難道，真是巧合？
    “你跟他有過節？”蕭硯小心翼翼地問，試探著向前走了一小步，玫瑰的淡香又飄了過來，“如果很危險，那就算了！我再想別的辦法！你別去冒險！”他伸手似乎想拿回文件夾，動作帶著明顯的擔憂。
    沈燼避開了他的手，將文件夾合上，攥在手裏。
    “不用。”他聲音沙啞地開口，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我去。”
    不管是不是陷阱，毒蠍這個人渣，他早就想收拾了，這或許是個機會，一個既能解決掉念念的威脅，又能完成這位少爺任務的機會。
    蕭硯似乎被他眼中的狠戾嚇到了，嘴唇動了動，最終隻是輕聲說：“那你一定要小心，就嚇唬一下，讓他別再騷擾我朋友就好，千萬別鬧出人命。”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找人打聽過了，下午三點，他在老城區的野火台球廳，那是他的一個據點。”
    沈燼點點頭，將文件夾塞進夾克內袋，轉身就走。他需要立刻去準備，也需要冷靜一下。
    “沈燼！”蕭硯在身後叫住他。
    沈燼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那個，”蕭硯的聲音帶著點猶豫和些許沒由來的羞澀，“你現在是我的保鏢了，要注意形象和安全。下午我讓人送套衣服和鞋子到你住的地方，算是工作服。”
    沈燼的身體僵了一下。衣服？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洗得發白的夾克和磨邊的牛仔褲。在這個少爺眼裏，他大概真的像個乞丐。
    “隨便。”他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不再停留，大步走向電梯。
    電梯門關上，隔絕了頂層那過於明亮和空曠的空間，也隔絕了那股若有若無的玫瑰香。
    辦公室裏重新恢複了絕對的安靜。
    蕭硯站在原地，臉上那層擔憂和羞澀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隻剩下冰冷的平靜。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渺小的車流和人影。
    他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聲音平靜無波：“下午三點，野火台球廳。人準備好，按計劃行事。毒蠍知道該怎麼做，但是別讓他做的太過火，必要時刻出手告訴他規矩。”
    掛了電話，他走到辦公桌後，手指在桌麵一個不起眼的按鈕上輕輕一按。
    辦公桌正對麵的整麵牆壁，無聲地向兩邊滑動，露出裏麵隱藏的巨大屏幕牆。屏幕上分割著十幾個監控畫麵——大樓入口、電梯內部、頂層走廊、甚至沈燼剛剛坐過的那個單人沙發側後方一個極其隱蔽的攝像頭視角。
    蕭硯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個畫麵上。那是電梯內部的實時監控。沈燼靠在電梯壁上，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但緊握的拳頭和繃緊的下頜線，清晰地傳遞出他內心的暴戾和掙紮。
    蕭硯的唇角，緩緩勾起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那笑容裏，沒有一絲一毫剛才的純淨，隻有掌控棋局般的冰冷算計。
    馴狗第二步：磨掉利爪，讓他學會撕咬。
    對象，由主人指定。
    乖狗狗的傷口，是對主人最忠誠的勳章。
    他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送一套合身的黑色運動裝和訓練鞋去這個地址。”他報出了沈燼在醫院附近租住的，那個廉價出租屋的地址。“另外，下午兩點半，派車去接他，送他去野火台球廳。”
    放下電話，他走到吧台，重新拿起一塊嶄新的消毒濕巾。他慢條斯理地、一點一點地擦拭著剛剛拿過文件夾、觸碰過內線電話按鈕的每一根手指。動作優雅而專注，仿佛在清除什麼看不見的汙穢。
    陽光透過落地窗，將他擦拭手指的身影拉得很長，投射在光潔冰冷的地麵上，像一道無聲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