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經曆，不怕被想起，怕清醒之後，那種感覺扔在延續。
    瑾泉靠坐在辦公椅上，手指抵著眉心，用力按壓著，他想把剛才夢裏的那些細節徹底按下去，不再冒出來。
    臉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凝滯，沒任何情緒起伏。下一秒，便恢複了慣常的平靜，旁人看了，隻會以為他剛打了個盹。
    夢的內容並不新鮮，那間童年時被鎖過的屋子，早從他的生活裏消失了，可那種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憋悶感還在。
    哪怕過去這麼多年，內心深處，始終沒亮過一盞燈。那些差點就失控的情緒，在他睜眼的瞬間，被強行收了回去。
    “文少，關於轉讓的最新進度。”助理把文件放在桌上，“第一輪資金處理完畢，代持方簽了意向備忘錄，但態度不太明確。”說話時特意避開文件上的名字，“董事會現在還沒開調章窗口，流程沒法公開推進。”
    “不明確？”瑾泉抬起眼，嗓音帶著剛醒的低啞，“他到底在拖什麼？”
    助理沉思了片刻，隨後搖搖頭：“說是最近在查財務，不能輕舉妄動。”
    “當初用文家資源時，怎麼沒見怕的？”瑾泉扯了下嘴角，手指節奏均勻地敲著桌麵，“告訴他，這周不簽，我親自上門。”
    助理收起文件，隨即點了下頭：“明白。”
    這時，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瑾泉側頭看過去，屏保是幾天前從書生朋友圈保存的照片。
    照片拍在傍晚，街邊的路燈還沒亮，天色剛好。書生站在路口抬手自拍，照片裏的他笑得很淡，卻看得真切，背景是一整片鋪開的雲霞。
    瑾泉盯著照片沒動，目光明顯柔和下來，他點開微信，滑到和書生的對話框，停在昨晚發的那條消息上。
    書生那條【注意休息。】後麵跟了個黑貓表情。
    瑾泉當時回了個【OK哥哥，這就睡。】
    其實那一整晚，壓根沒法合眼。
    指尖懸在空白的輸入框上，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畫麵：書生站在飯館門口，就那麼看著他，什麼都沒說，也沒離開。那沉默不是冷淡，是壓著某種情緒的等待。
    他低頭，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敲下一行字：【老婆，我好想你～】後麵跟了個哭哭的表情。
    另一頭，書生剛洗完澡，毛巾搭在肩膀上，頭發還在往下滴水。他拿起手機，屏幕剛亮起，一眼就看到了那條消息，手猛地一抖，手機差點兒從手裏滑出去。
    “老婆？”他愣了幾秒，眉頭緊緊皺起，“為什麼叫我老婆？”
    就算他們真的在一起了，也不該是他被這麼叫。瑾泉長得比他出眾，說話又總是撒嬌，還愛黏著人。論道理，該被稱作“老婆”的人，分明是瑾泉才對。
    他沒立刻回複，就那麼盯著那行字看了半天，發了個問號過去，隨後緩緩打字：【誰是老婆？】
    消息發過去沒多久，就被回複了。瑾泉往椅背上一靠，看著屏幕，低低笑了聲，指尖還微微發顫，心裏那股緊繃的勁兒，總算鬆了些。
    他把手機舉起來，看了一會兒，然後按滅屏幕，放進西裝內袋裏，動作比平時慢，但極穩。
    西裝扣子被重新扣好，神情認真，嘴角的笑意沒退。窗外的雨還在下，風聲也沒停，持續不斷地敲打著玻璃。
    但這一句回複，足夠他撐過今天了，不管這邊的局有多爛，都還有力氣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