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戲骨14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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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更深層次而令人無法抗拒的,是手背上源源不斷傳來的屬於程不意獨一無二的溫熱。這道溫熱如同無形的枷鎖,既束縛著他毀滅一切的衝動,又詭異地撫平他因汙濁而產生的蝕骨厭棄。
    江浸月像一株帶著劇毒的藤蔓,悄無聲息的迅速纏緊了程家的每個角落。他帶來的,不單單是梨園名伶的富江光環,更是一種令人窒息的陰翳。
    他喉嚨裏發出壓製的如同困獸般的低吼,白骨化徹底消褪的手猛地反握回去,力道大的幾乎要捏碎她的指骨。這並非依戀,更像是被看穿後的惡意和扭曲的確認。
    程不意指尖微顫,臉上卻依舊掛著那冰冷的仿佛掌控一切的笑顏。她甚至微微踮起腳尖,湊近他因情緒激動而微微急促的呼吸,用氣聲低語,如同魔鬼般蠱惑:
    “厭惡我?那就對了。記住這感覺,比記住他們的“愛”有用的多。”
    隨後她鬆開手,無視手背上被他捏出的青紫掐痕,轉身走向主位旁預留的座位,月白的衣玦劃出一道清冷的弧線。
    ——
    程府後園深處,江浸月獨占了一整座臨水的戲樓“枕月軒”。這裏成了沈府新的禁忌之地,也暗自成了某種瘋狂崇拜的中心。程不意不止一次在深夜,被若有似無的幽咽如鬼泣的吊嗓聲驚醒。
    那聲音穿透重重花木與夜色,鑽進耳朵之中,冰冷滑膩,纏繞不休,令人心底發毛。在白日裏,也總能看到三三兩兩神情恍惚的仆人,眼神空茫地朝著枕月軒的方向挪動腳步,被管家厲聲嗬斥才如夢初醒,滿臉驚懼地退了回來。
    “邪乎……太邪乎了。”這樣的低語在仆傭間悄然流傳,帶著深深的恐懼。
    而程不意,作為“驕縱”的假千金,仿佛成了這潭死水裏唯一未被徹底浸染的石頭。她依舊我行我素,用最昂貴的香水,穿最時興的洋裝。她對江浸月無處不在的冰冷窺視熟視無睹。
    隻是那窺視如影隨形,有時在回廊轉角,有時在那花園的樹影後,有時在她打開房間的刹那——那道素青的身影總是恰好經過她院門的月洞門前,腳步無聲,側臉冷硬如石刻,眼角的餘光卻如萃了毒的冰淩,精準地剜了過來。
    程不意從不躲避,甚至會在對方的目光掃過來時,毫不示弱地迎上去。她的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近乎挑釁的笑魘,表現得如同被寵壞的愚蠢獵物,好似渾然不覺自己被一條劇毒的蛇盯上。
    【警告!警告!目標疼痛值急劇飆升,請宿主前往查看】
    ——
    程不意推門而入時,江浸月正背對著她,坐在窗邊的陰影裏。他卸了戲妝,素麵朝天,墨發未束,散落在素白的寢衣上。窗外慘淡的天光勾勒出他緊繃著的有些單薄的肩線,以及在左側脖頸處,一片尚未被人皮完全覆蓋的森白肩胛骨,顯得異常刺目。
    那骨頭上殘留著幾縷通體暗金色的扭曲掙紮著的符文,像是某種禁製反噬留下來的痕跡,跟上次程崇山“認親”的符文一模一樣。此刻江浸月正用那支細如柳葉的描眉筆,蘸著最純正的胭脂紅,專注地對著麵前的銅鏡,極其緩慢地勾勒自己本就上挑的眼尾,動作間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專注。
    “還沒爛透?”程不意的聲音打破了這份沉寂,又嬌又冷,帶著毫不掩飾的刻薄。她沒走近,倚在門框上,尖長的指甲漫不經心刮著門板上的舊漆。
    江浸月描眉的動作頓住了,筆尖懸在半空,一滴濃稠欲滴的胭脂紅在尖端凝聚。他沒有回頭,黑沉的眼眸在銅鏡的反射裏,冷冷地鎖定了門口那抹刺目的猩紅身影。
    “托姐姐的福,”他開口,聲音清淩,卻像淬了冰的針,“這身骨頭……還撐得住。”話音未落,他握著描眉筆的手猛的一顫,覆蓋在右手小臂上的**如同被無形的火焰舔舐,瞬間消融了一小塊,露出底下光滑冰冷的森白尺骨。邊緣的皮肉迅速碳化蜷曲,像是某種的侵蝕導致的妖力反噬。
    “嘖。”程不意發出一聲輕蔑的嗤笑,眼底卻飛快掠過一絲計算。她走了過去,步履間搖曳生姿,猩紅的旗袍下擺在有些積灰的地麵拖曳。在離江浸月三步遠的地方太,停下,目光落在他暴露在外的森白肩胛骨和手臂骨上,帶著一種審視貨物的挑剔。
    “撐得住?”她紅唇勾起譏誚的弧度,“我看是快散架了吧?就憑這副德行,還想在程家那群豺狼眼皮底下討飯吃?
    江浸月握著描眉筆的手指猛的收緊,指節發白,暴露的森白尺骨上,那幾縷暗金符文驟然亮起,如同燒紅的烙鐵,發出細微的“滋滋”聲,帶來劇烈的灼痛。他喉嚨裏發出一聲壓製的悶哼
    ,黑眸深處,幽藍鬼火瘋狂躍動,翻湧起滔天的暴戾與怨恨,他猛地轉向沈微月,一股子陰寒刺骨的妖氣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房內溫度驟降。
    “姐姐是來看我笑話的?”他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寬大的素白水袖無風自動,好似蓄勢待發的毒蛇,袖口邊緣隱隱泛起汙濁的血色,“還是...…想親自試試..….拆我這身骨頭的滋味?”
    “拆你?”程不意非但沒退,反而上前一步,帶著一身甜膩的香水味,幾乎要撞進他那陰寒的氣息裏。她微微俯身,描畫精致的遠山黛下,眸光流轉,帶著一種施舍般的的憐憫,高高在上。她猩紅的指尖隔空點了點他暴露的森白肩胛骨處。
    “就你現在這破破爛爛的樣子..….”她尾音拖長,帶著刻毒的興味,“也配讓我動手?”
    “你——”江浸月猛地抬頭,那張蒼白俊美的臉因惡意而扭曲,眼尾尚未畫完的胭脂紅痕仿若泣血。他周身妖力劇烈波動,左側臉頰的皮膚再次開始不自然地波動消融,白骨化的範圍在擴大。
    他猛地抬起那隻暴露著森白尺骨的手,五指成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和濃重的腐朽甜腥,朝著程不意那張刻薄驕縱的臉狠狠抓去,他要撕爛這張吐露惡毒的嘴!
    就在那森白骨爪即將觸及她臉頰的刹那——
    程不意動了。
    她不是躲閃,而是閃電般伸出自己那隻戴著鴿血紅寶石戒指的左手,手中赫然握著一柄小巧卻鋒利的銀質匕首。
    “噗嗤——”
    刀刃並非刺向江浸月,而是狠狠劃過了她自己右手的手腕內側。
    一道不深卻足夠長的傷口瞬間綻開。
    溫熱而鮮紅的血液,帶著奇異的生命力,像是細小的溪流,瞬間湧出。
    血腥味混合著她身上獨特的香氣,瞬間衝散了房間內濃重的陰寒與腐朽。
    江浸月那暴戾抓來的森白骨爪,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硬生生僵在了離她臉頰不足一寸的空中。他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黑眸深處翻騰的暴戾如同退潮般瞬間被一種更原始的而強烈的渴求與貪欲取代。那暴露的森白尺骨和肩胛骨上的暗金符文,仿佛遇到了甘霖,明滅的光芒都變得柔和了些許。他喉嚨裏發出一聲近乎嗚咽的非人低吼,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汩汩流出的鮮血牢牢吸住。
    “不是要拆我嗎?”程不意的聲音帶著一絲因疼痛而產生的細微顫抖,卻依舊冰冷而清晰。她將流血的右手腕,如同施舍一件玩物般,徑直遞到了江浸之僵在半空的森白骨爪之下。溫熱的血珠滴落,有幾滴直接落在了他那光滑冰冷的白骨上。
    “滋...…”
    那輕微的聲響如同燒紅的鐵塊浸入冷水。滴落在白骨上的血液,被迅速吸收。一絲極其細微的**,伴隨著難以言喻的慰藉感,順著白骨傳入江浸月妖骨深處,瞬間撫平了那劇烈的灼痛和暴走的妖力。
    “這點血...”程不意看著他瞬間變得迷離如同癮君子般富有**的眼神,紅唇勾起一抹冰冷而殘酷的弧度,“夠暖你那身冷骨頭了嗎?瘋狗。”
    江浸月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並非憤怒,而是一種極致的渴望與掙紮。他看著近在咫尺的流淌著溫熱血液的手腕,那**如同地獄的甘泉。他暴露的白骨指尖微微顫抖著,想要觸碰,想要更多.……
    “想要?”沈微月卻猛地收回了手腕,鮮血順著她白皙的**蜿蜒流下,滴落在地板上,如同盛開的紅梅。她另一隻手掏出早已備好的幹淨絲帕,慢條斯理地按住傷口,動作優雅得像在擦拭餐具。
    “可惜,”她抬眼,對上江浸月那瞬間因血液遠離而翻湧起暴戾和惡意的黑眸,笑容冰冷又殘忍,“賞你的,就這麼多了。想要更多...…”她微微傾身,吐氣如蘭,聲音卻淬著劇毒的冰渣,“...…就給我好好把你這身爛骨頭拚起來,別像個廢物一樣,隻會在這裏無能狂怒。”
    她說完,不再看江浸之那扭曲到極致的表情,轉身,搖曳著猩紅的裙擺,如同巡視完領地的女王,施施然離開了這間充滿陰寒與血腥的房間。
    房門在她身後輕輕合上。
    房間內死寂一片,隻剩下濃重的血腥味和江浸之粗重壓抑的喘息,以及……方才壓抑住的興奮。
    他僵在原地,那隻伸出的暴露著森白尺骨的手還停在半空。指尖上還殘留著一滴尚未完全幹涸的屬於程不意的溫熱鮮血。他極其緩慢地收回手,將那滴血湊到鼻尖,深深地嗅聞著,含著貪欲。那甜美的氣息如同最烈的毒藥,灼燒著他的肺腑。
    然後,他伸出猩紅的舌尖,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病態,極其緩慢地舔舐掉了指尖上那滴寶貴的鮮血。
    “呃...”一聲滿足又痛苦的歎息從他喉嚨深處溢出。
    他猛地抓起桌上那盒胭脂,狠狠砸向對麵的牆壁,瓷盒應聲碎裂,猩紅的胭脂如同鮮血般潑灑開來。
    暴戾的妖氣再次翻騰,他左側臉頰的皮膚又開始劇烈波動消融。但這一次,那消融的速度慢了許多,暴露的白骨邊緣之上,新鮮的**正艱難地地滋長出來。被那滴血的“甜棗”強行催生出來的修複力,正與禁室侵蝕的妖力,以及內心翻騰的貪欲嗔癡,進行著無聲而激烈的搏鬥。
    他黑沉的眼眸死死盯著沈微月離開的那扇門,幽藍鬼火在深處瘋狂跳躍。
    “程不意..….意寶……”他低低地念著這個名字,聲音嘶啞,帶著深入骨髓的惡意和扭曲的渴求,以及一種被馴服的乖順,“...…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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